正文 第1章 (1)(1 / 3)

第1章 (1)

隆冬時節,嚴寒徹骨,滿天飛瑞,大地一片銀色世界。

大官道中積雪三尺,行旅幾乎絕跡,天地白茫茫,雪花一陣陣向下飄。這紛擾的莽莽紅塵世界,這期間紛擾似乎完全靜止了,唯一活的事物,是飄舞的雪花。

申牌以後,官道中行旅逐漸絕跡。敢於行走趕路的旅客要冒凍死在道上的凶險,一出意外力竭氣衰,倒下去片刻便會被雪花所掩蓋,深埋在不斷飄落的浮雪下。

冬季隨氣溫與罡風的強烈度,以及雲層濃淡厚薄的不同,會降下不同的雪花。一旦飄起飛絮狀的鵝毛瑞雪,便表示這一段風雪期即將終止,氣溫漸升,即將可以看到冬日罕見的陽光了。

大官道西麵不足兩裏,便是平地聳起極為壯觀的河堤。大漕河(大運河)挑河的河工們,皆已收工歇息,因此河堤的牛腰粗大柳樹下,看不到人影,僅可看到堆積如山的土石竹木等等構工材料。

大漕河自淮安府至揚州府一段數百裏河麵,每三兩年自秋末冬初開始疏浚,出動百萬民丁挑河,屆時漕河斷航,往來南北的旅客隻能走陸路,穿州過縣辛苦兩條腿,不可能安逸地乘船往來享福啦!

大風雪期間,假使錯過宿頭,情況是頗為嚴重的。年關歲暮,鄰近官道的村落,通常不接納旅客投宿以免招災,閉上村柵不加理睬,旅客就會有挨凍受饑的大麻煩。

四位不怕風雪的旅客,就在風雪蒼茫之中向南行,一腳踩下去,浮雪沒及膝蓋,舉步維艱,幸好精力仍在,整個人似被雪花所包裏,人與雪幾乎渾然成一體了。

已是入暮時光,但雪光依然耀目。前麵距揚州北麵的大鎮灣頭仍有甘裏,看光景,他們不可能趕到灣頭鎮投宿了,說不定半途就得找地方歇息,以免饑寒交迫,有一個人支持不住就糟了。

莫道君行晚,更有晚行人;他們後麵裏餘,一群約十餘名旅客,也在匆匆向南趕,速度要快些,每個人都攜有背囊手杖,逐漸拉近了距離。

更遠些,另有幾個旅客趕路。似乎今天是好日子,旅客們不約而同在同一條路上趕。也許,想要早些趕回故裏過年吧!

走在最前麵的四旅客也攜有背囊、腰袋,頭上戴有放下掩耳的皮風帽,僅露出雙目。身上是老羊皮襖、棉褲,外套的油布掛褲,下及半統靴可擋雪水內侵。看不出像貌麵目,更看不出年齡。

與後麵兩群旅客相較,在衣著上便明顯看出低了一級。那些人穿了各種名貴的皮裘,比老羊皮外襖高貴多多。背囊也是精製品,下麵兩層是雕漆的底座。

最後麵的幾名旅客,甚至有兩乘雇自高郵州的暖轎,除了抬轎的兩名轎夫之外,每轎另有一名備用的轎夫,顯然是有身分的旅客。

各走各路,誰也不理會其他旅客的事。

接近一條木橋,後麵的十四名旅客,終於到了四位旅客身後,腳下依然急促,走動時雪花飛濺,長途趕路依然精神抖擻。

小河已經冰封,橋長僅三丈左右,橋麵鋪設有草墊,以免旅客走動時打滑,因此這種冬季加草墊的橋,當地人通常稱之為草橋;但絕不是用草架設的橋。

四旅客剛踏上橋麵,橋麵向頂部斜升,由於浮雪甚厚,下麵結了冰的草墊,已失去止滑的作用,一不小心,就會滑倒。

十四名旅客到了,領先那位沒攜有背囊,僅手點一根六尺風磨銅壽星杖的人,身材特別高壯,戴了皮手套的手也比常人大一號。

“讓到一邊去,好狗不擋路。”這人洪鍾似的嗓音,透過掩口依然震耳,沉重的壽星杖一伸一撥,把走在最後的那位旅客撥倒了,說的是京師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