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驚魂之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住宿客棧,因了如此,南宮旻也沒有少陪著我吃苦。
入夜時,他會讓隨行的兩匹馬在我身畔圍起來擋風,而他自己,則是靜坐火堆旁,執一片葉子,攏在嘴邊輕輕吹奏。
倘若不是歇不下心中那口氣,其實我當真很有興趣向南宮旻學如何以葉吹奏曲子的,可是每每話到嘴邊,卻又是咽下。
畢竟,教授之際,難免肌膚碰觸,而我,再不能讓那些該死的曖昧產生!
“你聽得懂,我曲子的意思嗎?”在我半醒半睡時,我曾經聽到南宮旻坐在不遠處這般問我。
我聽得出曲子中的孤清,相較幾個月前,去往祁國的和親途中,南宮旻亦是在那溪畔吹奏,相較那時而言,如今的他怕是更為孤清寂寥,除卻寂寞,自然還有不甘。
曲子的意思,我懂,可我回答南宮旻的,卻是輕微的鼾聲,我佯裝著對他的孤清視而不見,我佯裝著打開一雙眸子後,我瞧不見他便是在我身邊的!
“不懂嗎?”南宮旻輕歎一聲,隨即撥弄著手中的那片葉子,“可是若書,她竟然懂。”
南宮旻話落,竟是輕聲緩笑,隨後便又兀自吹奏起來。
南宮旻那時在宮中時曾經對二姐說過,為了二姐,他也可以陪她一道兒歸隱田園,從此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可是,他話雖是這般說的,曾經對二姐的許諾之言尚在耳畔,我卻在無意之中,於他的行囊內找到了那封由大臣聯名書寫的奏折!那封,阿承千方百計想要弄到手的名單!
南宮旻當真有意願放棄嗎?倘若他當真與世無爭了,那為何還藏著那封名單,為何不將它銷毀了?他如今時刻放在身邊是何意思?難道口是心非的他,還準備再策劃一起逼宮的戲碼?
大年之前的那次逼宮我管不著,也沒有興趣管,畢竟昏君的死,也是我希望看到的,然而如今卻不行!倘若如今南宮旻還想逼宮,我定會拚力阻撓!隻因為,如若叫南宮旻有幸稱帝,我的阿承便會有危險!
即便阿承當初有心放過南宮旻又如何,我信,南宮旻卻不信。
於是,自打瞧見那封夾了名單的奏折後,我便時刻留意南宮旻的包袱,終有一日,我趁了他破冰捕魚之際,拎起他的包袱,故作不小心地投到燒得正旺的火堆之中。
那時,我隻聽得南宮旻自河畔大聲喝著我的名字,他讓我將他的包袱拿出來,我嘴上應著,手上,卻趁他尚未來得及趕過來之際,已將一邊能燒的幹柴火通通丟進去一塊兒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