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能夠這樣肆意地打量她,卻不用擔心被她發現。可心裏麵多少會有失落的吧?
商湛請他來,果真是沒有什麼好心的,他要他親眼看著他和她多麼幸福美滿,甚至,他們已經有了孩子,用事實來告訴所有戀慕著她的人,從此沒有任何指望了。
蓋頭掀開,她的美如同即將到來的盛夏,無端地將他的心灼傷。他看到她眼底盛放的光芒,她欣喜地叫他:“風哥哥,你來了!”
恩,我來了,輕兒。他想這樣說。
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努力笑得雲淡風輕:“輕兒,你回來了就好。”即使你不是回到我的身邊,而是伴在他的身旁永永遠遠,我也……很高興。
來看一看她就走,商湛還沒有大方到讓他們單獨見麵的地步,甚至,他是這世上最吝嗇的商人。
時間過得很快又很慢,轉眼已經過去半年,他回了神仙穀。乍看來,這裏什麼都沒有變,可是他的身邊卻什麼都沒有了。從她消失在極北雪原開始,他雖然痛著卻不敢回到這最初相識的地方。不知道芷蘭花是不是還在開放?不知道那夕陽是不是如同當初那般美好?
他一身白衣在荒草中行走,這神仙穀四季如春,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腳步不徐不緩,前方等著他的,會不會是一片荒蕪?或者是一片枯死的殘花?
都有可能。
越來越近,空氣裏飄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香味,突然就有了回到那年初識時的感覺,會不會,她此刻正睡在那雪白的花叢間,眉心綴著一朵六瓣雪花呢?
癡心妄想罷了。
涉過溪水,轉過山穀,芷蘭園前,他的腳步猛地頓住。
眼前是大片大片雪白的花朵,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偏於一隅,而是開遍了陡崖下所有的空地。他尚且沒有回過神來,突然從小溪旁站起來一個淺綠的影子,接著望進一雙小鹿般明亮的眼睛裏,然後是泠泠的嗓音,帶著少女的稚氣:“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他沉默。
忽地從草叢中鑽出一個雪白的小獸,撲扇著小翅膀飛進了少女的懷中,隨意地撒嬌放肆,眼睛滴溜圓,撲扇撲扇的打著壞主意似的。少女見他不回答,抱著小獸站起身來,衝他笑道:“這花叫千尋,世上罕見的。你肯定沒有見過對不對?”
她竟如此篤定。
男人望著小獸那尖尖的耳朵,撲扇的小翅膀,明亮的大眼睛,撒嬌歡騰的樣子,如畫的眉眼間好似一陣春風拂過,刹那花開,他一笑,應道:“哦,原來是叫千尋嗎?”
站在斷崖峭壁之下,萬花爛漫叢中,突然明白一得永得的意思,得到了一次便是得到了永久,從此後即便風煙萬裏,永不相見,隻要我心中有你笑顏宛轉,便是另一種地久天長。
腹黑寶寶(番外)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而商湛卻覺得,兒子肯定是父親上輩子最大的仇人——前世的債沒有還夠,這輩子狠狠地折磨他來了。
他的小妻子孕期中把他折騰得夠嗆,倒不像是她懷孕,而像是他有了寶寶似的。眼看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他也就越發小心翼翼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才當父親的男人,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安穩。
“湛……”
這一天,夜深人靜,他還沒有合上眼睛,卻突然聽得已經熟睡的小女人叫他。
“怎麼了?”他抬起上身,探頭去看她,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睡覺的姿勢很少變動,因此身上常常僵硬疼痛。
“湛,我疼……”女人因為孕期而豐滿起來的小臉皺成一團,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揪著他的衣服。
“哪裏疼?我看看。”商湛慌了神,“肚子疼?還是頭疼?”
“肚子……好疼……”女人揪他衣服的力道越來越大,疼得輕吟出聲:“湛,我怕,我怕……肚子好疼……”
“別怕,輕楚,我在,乖……”商湛一麵柔聲安撫著,眉頭卻緊鎖起來,深邃的眸子滿是焦慮,來不及披衣,翻身下床,衝外麵喚道:“夜鳴!夜弦!把所有的禦醫都給我叫過來!半柱香的時間來不了,就讓他們提著腦袋自投陵江!”
“是!”夜鳴夜弦應道。
沒有半柱香的時間,所有人都到齊了,那些個禦醫倒了八輩子的黴遇到這麼一個主,這樣深更半夜被使喚已經不隻一次兩次了。以前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弄出了天大的動靜,因此個個都有了經驗,隨時提著腦袋準備待命,隻盼著那湛公子的夫人能夠早日誕下子嗣,好讓他們多活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