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除了奸商鎮定自若,其他人的臉上都是青一塊白一塊,沐輕楚暗暗伸手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未婚先孕已經很丟人了,現在他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宣布,她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是風若塵先緩過神,笑得雲淡風輕:“輕兒,你回來了就好。”
五年時光,能再見她一麵,已然滿足。
婚禮上,商湛很是春風得意地把兩大情敵傷得體無完膚,而且看君不凡和南宮塵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樣子,他突然覺得這個大費周章的婚禮辦得一點都不複雜,宣布所有權的感覺真好。
是以,這樣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他陪完了客人,把宴席上的人全部送出了門,要回房時,卻見台階下站著一個男人——銀發隨風而舞,負手而立,絲毫不見慌張。
是殷子期。
商湛唇邊的笑收了收:“義父莫非還沒有喝夠那陳年的桃花釀,要留下來繼續喝嗎?”
“湛兒,”殷子期一笑,走上前幾步,“我有話要對你說。”見商湛無動於衷,他又笑了:“現在,我沒有任何的必要再吩咐你做什麼事了,聽我說完這些話,以後義父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說吧。”商湛將他引到落英亭裏坐下,月色如水般動人,他的心情很好,隻想聽他說完了快些回房去。
“年輕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意思,以為愛一個人便是和她長久地在一起,我愛她,她恰好也愛我,與其他人無關。可是我愛上的那個女子,她偏偏是這世上最美的,而且她的心裏不隻裝了我,還裝了她的子民、她的國家。甚至,她為了她的國家,放棄了我。我不恨她、不怪她,隻怪那些阻撓我們在一起的天下百姓。如果沒有他們,她不會考慮那麼多,也不會為兩個人的愛情加上那麼多無法承載的重荷。
她死的時候,我瘋了。從此退下了西蜀王位,隱居在蜀山之上。在世人的眼裏,我是個不問世事的隱者,稱我無冕之王。可是,隻有我自己心裏清楚,每一天,我都在麵臨著怎樣生不如死的掙紮。明明心愛的女人就在那裏,你卻永遠無法觸及。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北秦無涯的極北雪原,風雪肆虐而過,你縮在小小的山洞裏瑟瑟發抖。那時候我尚有些醫者的仁愛之心,其實被打動的,不是你的垂死可憐,隻是因為你那雙幽深的黑色瞳眸,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居然讓我看不透了。於是半是好奇半是同情,我將你帶回了蜀山。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你的眼睛裝著的不是深沉,而是恨意,隻有報複與占有才能夠讓你獲得滿足。
商湛,商戰,三年之中,你的經商才能得到了很好的施展,我當時也並沒有在意,以為不過是個小孩子不知疲倦的好勝心罷了。直到你在四國布置了無數的商業據點,甚至,開始秘密地招兵買馬,我心裏暗暗吃驚,一個小孩子,究竟要做什麼?
當諾言與愛情,世俗與禁忌相對抗的時候,我便不能再控製住自己。尤其是知道我心愛的女人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她卻囑咐我好好活下去,我完全不知道路該怎麼走。我想,我是要報複的。如果不把痛發泄出來,如果不讓天下人跟著我一起痛,那麼我就對不起這刻骨銘心的喪妻之痛。
秘密訓練暗衛死士,四國各處安插探子,還有……利用你……”
殷子期看著商湛,略停了停。
商湛將茶遞到他麵前,示意他繼續說。往事如煙,他要說,他就聽,聽完了另當別論。
“其實,湛兒,我知道你為什麼現在會如此恨我。並不是因為我利用你來製造天下大亂,而是因為,我傷害了楚楚,是不是?”殷子期笑問道。
商湛黑眸幽深,笑而不答。
“當年,我讓暗衛將她從極北雪原擄走,並沒有想要威脅你,隻是因為雨喬臨終時曾有一個願望,她說希望將她的骨灰灑在南越虹橋的碧波池中。於是我讓人從安平皇宮盜走了雨喬的骨灰,順便也將她的女兒一並帶去南越,民間有種說法,沒有子女送老的人,死後是不能得到安寧的。我心裏記掛著雨喬,也顧不得誰是無辜,誰有錯沒錯了。哪裏知道楚楚的性子居然比她母親要乖張,她居然會逃跑,還掉下了神仙穀,我心裏也自責惶恐,因為怕雨喬會怪我,畢竟,她是她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