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妄很快就醒來了。
這是屬於黎明前的黑暗,昏暗的天際帶著一股灰暗的陰沉,曙光即將穿透雲層,白晝隨之到來。但這一段的黑暗卻顯得格外漫長,他渾身酸軟無比,伴隨著一股入骨錐心般的疼痛,他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聲,睜開眼睛向四下裏看了看。
身邊架起了溫暖的篝火,火星輕輕跳躍,燃得正旺,半空中架著食物傳來陣陣肉香。火堆一側坐著一個纖細的背影,朦朧得仿佛身陷薄霧之中。衣著雖然普通,但卻漿洗得幹幹淨淨,頭發也編成了一條規規矩矩的辮子。聽到阿妄的痛呼聲,那個身影緩緩轉過了頭。標致的鵝蛋臉上有一雙燦若星辰的雙眸,皮膚雖然微黑,但卻顯得格外健康,堅挺而小巧的鼻梁下有一張櫻桃般的小口,唇色很淺,勾著一抹輕鬆的笑意,“你醒了?”
阿妄很想點點頭,但身子卻沉得仿佛幾萬斤,別說點頭,他試著勾勾手指,發現都難以成功。
“怎麼樣?身上的傷口還疼得厲害嗎?”那人聲音很輕,透著一股平易近人的味道,“我看你被狼群咬傷了,就自作主張的幫你上了一點藥。這草藥對傷口有很好的療效,不過就是有那麼一丁點的副作用,藥效發作的時候,整個人都僵硬如石,動彈不得。你就這麼乖乖的躺一會兒吧,回頭就可以行動自如了。”他似乎在草原上穿行了一段日子,嗓音多少有些嘶啞。
聽他這麼解釋,阿妄總算鬆了一口氣,衝他感激地眨了眨眼。
那人很客氣地擺了擺手,“不用感謝我,其實我什麼都沒幹,也不是我救的你。我隻是很趕巧的路過這裏,發現你昏迷在草地上,周圍七七八八的躺著不知多少死去的野狼。大概救下你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吧……”
阿妄吐了口氣,盡量回想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一切。腦海中最後的記憶僅限於那個叫紅胡子的男人將他從枝頭推下……
“你應該餓了吧?要吃肉嘛?”那人微微一笑,“這些野狼餓了一個寒冬,瘦骨嶙峋的非常可憐,但不利用一下又實在可惜,於是我挑挑揀揀的找了一隻看上去還算可口一點的烤了起來,你要嚐嚐嗎?”他直直地看著阿妄,似乎在等他的意見。半晌口不見阿妄回答,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腦門,“哦,對了,我忘記你現在還動不了。”
黎明很快到來,天也逐漸由灰暗一點點轉亮,阿妄過了很久,漸漸從麻木中找到了一點知覺,他稍稍活動了下手指,發現自己可以動彈之後,輕聲問道,“有水嗎?”
那人原本正在出神地想著什麼,聽到他的聲音,急忙說,“有。”從腰間解下皮質的水囊,小心翼翼地送了過來,“好像也沒多少水了,你要省一點喝,不然咱們兩個都要渴死在這裏。”
阿妄喝了兩小口,衝他眨了眨眼,那人這才把水囊收回了,嚴嚴實實的扣好,重新掛在腰間,“和你坐了一晚上,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祭溪,你叫什麼名字?”
“阿妄……”
“阿妄?”祭溪稍稍皺了下漂亮的眉頭,“這個名字有點奇怪,不過我聽說草原上的人都這麼起名字,大概也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吧?”他吐了口氣,繼續說道,“遭受狼群攻擊還能活下來的人很少,你算是比較幸運的了。不過傷口都很嚴重,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你是哪個部族的?我去幫你捎信,讓你的家人來接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