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君執失了神。
他以為他這一生,都等不到她答應他留下來,答應他活著陪他。在她瀕死時,他求了她那麼久,顏麵盡失,幾近崩潰,她無動於衷。如今,因了那個尚未成形的胎兒,她卻妥協了所有,放棄了對他的恨意,放棄了她自己。他甚至有些嫉妒那個孩子。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句子是多少人的夢,也曾是他君執的夢。可他的妻承諾這一句時,她喚他“陛下”,而不是夫君,亦不是直呼其名。仿佛在她的眼裏,他隻是大秦的皇帝,她向他編織著拙劣的關於愛的夢。
君執心裏微微發苦,想到她肯說話肯抱著他,又覺得身子漸漸回暖。愛和陪伴,他若不能兩者皆得,便先得一樣也是好的。
愛是長久之事,隻要她活著,他總還有機會。他這一生,總是如此擅長分析利弊。
“謝謝你,婧兒。”君執很快給她回應,抱她在懷裏,順著她道,“朕都答應你,從前的那些話都作數,愛給你,人給你,要什麼都給你。隻要朕活著一日,便護著你和孩子一日……但我想讓你知道,這個孩子雖是因意外而來,可他的來曆是因為愛,而不是因為你的毒。那天晚上,你不記得我有多愛你……”
那天……晚上……
自從染了毒癮,君執無法化解,便隻能以情潮壓製她對藥物的渴望,毒癮發作時的她,其實並不渴慕他的身子,她意識清醒,排斥與他交纏。
直至痛到極處意識混沌,她多數時候被動承受,任他給予,兩人皆辛苦忍耐,無甚歡愉可言。
然而,每月總有那麼一兩日不一樣。
自從那日因嫉妒發狂用暴力傷了她,她便再不肯對他說一句話,哪怕有情事,也多是做做便罷,他待情動,她卻已乏了睡去,她隻管自己解毒,不管他盡興與否。
不過,無論百裏婧多不情願,他從來不肯放任她一人去睡,手臂為她做枕,身子為她暖著,讓她一伸手便摸著他。
君執是幻想過,她會如同在東興盛京時那般依賴她,身子柔軟無力,攀附著他視作理所當然。然而,也不過想想罷了,未敢當真。
這一日夜裏,他已合眼陪她睡著,卻不妨一隻溫溫熱熱的手摩挲了上來。
平日裏她再想要再難受,也頂多碰觸他的臉和脖子,讓他知曉她的毒癮犯了,那些難以言喻的地方她從不肯去碰,他知道她嫌惡他。
可這回不一樣,她的手從他中衣的衣襟裏摸進去……君執一個激靈,立時便醒了,輕哼了一聲,手臂摟緊她的腰。
若是百裏婧意識清醒,這手該要打住了,等他來主動給她。她總是如此猖狂,知曉他不會棄她不顧,她控著他的心,死死的。
可君執想錯了,此番百裏婧偏不打住,那纖纖的手指雖瘦削隻剩骨頭,卻仍舊溫熱柔軟,不消一會兒,他便情動不已。
“婧兒,身子不舒服?”燈火未亮,他隻得輕聲問,黑暗中仔細瞧著她的神色,卻並無毒癮發作時的喘息和涕泗橫流。這些日子他對她的習性和毒癮發作時的狀態了解得透徹,今夜與往常不同。
然而,百裏婧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去問去試探,她的腿腳傷未好透,尚有些不利索。可習過武的腰肢比尋常人更軟,她輕而易舉地彎下腰,柔軟的唇瓣覆住了君執的唇,竟做了那主動之人。
君執一貫喜歡掌控,這般被她掌控的局麵著實太少,這回卻在她的手段裏失了分寸,她以他曾經伺候過她的法子,對他做著同樣的事。不過,與他相比,她雖青澀笨拙,卻又厲害得多。
“婧兒!”君執一聲低喝,她卻仍舊沒有止住,君執的神識幾乎被她擊垮,閉目後仰,渾身緊繃,痛楚異常。
然而,君執的性子哪裏能惹,他已被她逼瘋,逼得方寸大亂,不等百裏婧再次吻上來,他已是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瓣……
一切都已失去了控製,他和她。
情事上,女人永遠是弱者,哪怕她點的火再旺,燒起來時她也是最無力的那個。
百裏婧不勝綿軟地偎進君執懷裏,咬著他的耳朵輕歎道:“君執,你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