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四大豪族中的孟家,因男丁稀少,小輩中隻得一個女子,朝廷便特許其參加科舉,也算是給了世家麵子,誰料這孟小姐竟高中狀元,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被大帝這般誇讚,眾人也都回過神來,除卻大帝的婚事,這邊疆紛亂卻也不得不重視。聶家到這時也終於有人出列道:“請大帝早日定奪戰事……聶家不肖之徒聶子陵出使東興被困,至今生死未卜……”
聶家人說話時盯著薄延的方向,眼神多有不滿。若非薄延慫恿,聶子陵在禦膳房中掌勺,何苦跑去當外交使臣?
薄延雖耳聽八方,卻謹慎地片言不發,專心等著大帝的決策,這是他昨日在清心殿內問過大帝的緊要之事,估計大帝半句也沒放在心上,這會兒孟輝京在朝堂上重提自然更好。
君執不願聽到聶子陵如何,他並不在乎聶子陵的生死,他的為難之處仍舊在他的心上,韓曄此人,他固然不想放過,東興也再不是她的國,照理說他已沒了後顧之憂。可這會兒他哪有心思去開疆拓土,枕邊之人毒尚未解、心尚未回轉,他卻驅使他的鐵騎征戰四方致情敵於死地……
“此事涉及黎民百姓與大秦社稷江山,容朕再想想。”君執未作答複。
永遠有人向往安定,也永遠有人熱血沸騰,但朝臣明顯察覺到他們的陛下變得謹小慎微了起來,若是換做從前,他定會第一時間分析利弊指揮安定,似乎有什麼牽絆住了他的心,他在反複思量參戰與隔岸觀火的利害之處……
再議了些國事便下了朝,群臣恭送大帝與太後離去,每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大帝仍舊是大帝,婚事上果決,朝政上卻已生疏了,唉,這該如何是好?”
“若能趁東興內亂之機出兵,定能橫掃江南富饒之地,將整個九州納入大秦國土,如此盛世大帝為何還要猶豫?”
“一旦開戰,必將有傷亡,百姓好不容易休養生息富庶安定,又要征軍打仗,讓他們的日子怎麼過?何況已至新年,東興的百姓不得安穩便罷了,我大秦百姓誰不望團圓喜樂?大帝為百姓著想,怎能不思量再三!這才是仁君之舉!”
“兩位大人莫要爭執了……”
即便是散了朝,耳邊仍舊嘈雜不堪,薄延對這些爭執一笑置之,全然不參與。孟輝京自高中狀元後,便由孟閣老親自引見,跟隨薄延學習政務,她也不參與那些是非,快步追上薄延的步子,問道:“大人覺得陛下會如何選擇?”
薄延慢下步子來等她,與她同出龍華殿,聞言,笑道:“我哪敢揣測聖意?待陛下清醒些許,自然就有了計較。”
孟輝京蹙起眉頭,她素來聰明伶俐,反問道:“大人的意思是……早朝之上,陛下尚有些混沌?”
問完,孟輝京也知曉薄延不會答複,誰都知曉薄相精明得像鬼,他再不會在旁人跟前議論聖上的不是。但孟輝京還有一問不明:“大人,不敢揣測聖意,輝京便不問了。隻是陛下將大婚,卻命大人來操辦封後大典,未免太殘忍了些,大人難道沒有絲毫怨言?”
這一問,將薄延給問著了,他不自覺轉過頭去,沉靜的黑眸望向孟輝京的眼睛……女人天生好這些生離死別愛而不得的愁怨,陛下在朝堂說與薄相情深緣淺,礙於男兒之身無法與其共度一生,甚至還命他來辦大婚事宜,作為女人,孟輝京理所當然覺得薄延該恨。
“嗬……”薄延明白過來孟輝京的意思,不自覺笑出了聲,那青瓷般的溫潤氣度被風吹拂,忽然就撩開了一層裏子,陣陣別樣的氣息撲麵而來,這是孟輝京不曾瞧見過的薄相。
就在孟輝京以為薄相仍舊沉默時,薄延抬頭望著龍華殿上方的湛藍天色和遠處的白雪皚皚,輕聲歎了口氣:“是啊,怎能不怨呢?”
他以大帝的寵愛之身上位,成為帝王的擋箭牌,無論婚事或是政事,隻要能用他,大帝毫不含糊。那萬千寵愛從前擱置,如今已真真實實落在了一個女人頭上,他薄延……真是擔了虛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