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曄抱著女孩翻坐上馬背,溫柔地將女孩的頭按向他的懷裏,罔顧任何人的勸告,道:“不,回盛京。”說著,縱馬東去,直奔盛京方向。
她的解藥還沒找到,沒有做到萬無一失之前他絕不會冒這個險。
目送韓曄一行人遠去,墨問從樹影處走出來,孔雀、黑鷹忙跪地詢問:“主子,您可曾受傷?屬下聽您的吩咐,已妥當善後。不過,荊州傳來消息,婧駙馬遇刺,您是否借此機會脫身歸國?”
墨問不應,受傷?他什麼傷都沒有受,好著呢。
孔雀黑鷹一直在等答複,許久之後,男人才出聲道:“荊州那邊,婧駙馬即便遇刺身亡,也讓他撐到回盛京的那天。我再恨她惱她,卻還是放心不下她,我要回去看看。”
最後一句主子的口吻太蒼涼,再沒了之前的銳氣和高高在上,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竟變得這麼快,孔雀與黑鷹對視了一眼,他們方才瞧見婧公主被別人帶走了……按照主子的性子,斷然不會讓他的妻呆在別人的懷裏,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其中必有隱情。
一路往東,抄近道折回,沿途遇到不少埋伏,卻都不值一提,被玄影解決得幹幹淨淨。天亮了又黑,總算回到了盛京城,將百裏婧安頓好,根本來不及歇腳,韓曄便急急潛入城東左相府。
他的輕功更在百裏婧和木蓮之上,莫說是巡夜的人,哪怕是警覺性極高的木蓮也不及發現,他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自從墨譽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便遲遲不敢麵對木蓮,又因為在朝堂上和相府內鬱鬱不得誌,這兩天常常在外喝得大醉而歸。平日裏木蓮與他分房睡,可一旦他有了什麼事,下人們卻還是將墨譽送來她房裏,吵得她無法安睡。
是時,小廝們剛走,木蓮剛將醉酒的墨譽安頓好,一轉身卻發現一道人影立在她身後。頓時嚇了一大跳,半晌才反應過來,立刻跪了下去:“主人!”
晉陽王府的細作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從不肯暴露身份,讓主人親自來見她,這其中必定有什麼緣故。近幾個月來發生了許多事,木蓮在麵對韓曄時異常心虛,跪在地上不敢動。
韓曄的眼睛自木蓮身上劃過,停在近旁床上的墨譽臉上,隨即毫不客氣地封住了墨譽的周身幾處大穴,讓他什麼都聽不見,而醉酒的人被封住這幾處大穴,極可能有生命危險。
木蓮擔心,卻還是不敢出聲。
韓曄冰冷的星目掃過她擔憂的目光,木蓮立刻低下頭去,手在身側攥緊了衣擺。
“辟邪木佛珠呢?在哪?”韓曄終於開口,直接切入正題。
木蓮聽見他這麼一問,慌忙抬起頭來,主人總算察覺到了,出了那件事之後,她一直都不敢告訴他,於是,她明知道不能含糊其辭,卻還是答複道:“斷……斷了。”
韓曄顯然並不滿意這樣的回答,他朝她走了兩步,森冷地逼問道:“怎麼斷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你還準備瞞多久?”
想起那個夜晚,木蓮渾身發抖,抬起頭來時,滿眼的淚水,總算看不清主人的麵孔,她才顫抖地啟唇:“那天,婧小白和落公主比武勝了之後,她傻笑著對我說,木蓮,我在鹿台山上學了四年的武藝,大師兄總說我的臂力不夠,我就日日練,練會百步穿楊,學會摘葉飛花,我想著這一切都該是大師兄的功勞,沒有他,我什麼都不會。可是,今日,我的劍……頭一回出手傷的……卻也是大師兄,看著他為了救那個女人赤手握住我的劍刃,溫熱的血順著劍身滑到我的指尖,那一刻,我知道大師兄原來真的愛著她,不是說說而已。怎麼辦呢木蓮,大師兄不要我了,我所有關於未來的夢想裏麵全都有他,我該……去哪裏呢?”
說到這裏,木蓮瞧見韓曄悲憫的眼神,緩了緩,繼續道:“當時我擔心婧小白想不開,所以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可半夜裏,所有人都睡著了,我聞到了……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起身一看,發現暖閣……暖閣裏的血都流到外間來了,宮女們嚇癱了,隻我一人進去,婧小白靠在床沿上,手裏拿著聖上禦賜的玄鐵匕首,正……一刀一刀地割著手腕。我起初以為她要尋死,直到走近她的那一刻,辟邪木佛珠一顆顆滾落,彈起又落下,滾進血水裏……婧小白臉色慘白,看著我笑,說,終於……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