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男人的腳猛地刹住。
韓曄也完全怔住。
懷中人似乎將前塵往事全都忘了個幹淨,孩子一樣求他:“韓曄,我不想做那樣的夢,不想嫁給別人,你帶我走,帶我走……若是有人阻止你,你就帶我去一個隻有我們倆的地方……我們、我們回鹿台山,或者、或者去別的任何地方,隻要有你在,都可以!去天涯海角都可以!好不好?好不好?”
韓曄的眼眶被這幾句夢囈一般的祈求逼得濕透,從沒有任何人見過他此刻的失控,他深愛的女孩像個孩子一樣祈求他,她還帶著許多天真,她還深深愛著韓曄,而不是刻骨地恨著他。
韓曄從未想過,這可怕的毒,竟能讓人生重新來過,給了他重新選擇的機會。
望著女孩紅腫的淚眼,聽著她卸下所有尊嚴的哀求,韓曄苦苦掙紮,終於狠狠摟她進懷,顫抖著聲音答複:“……好,丫丫,我帶你走!去一個隻有我們倆的地方,再……再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聽著洞內兩人你儂我儂情真意切的表白,甚至還約定了私奔,去一個隻有他們倆的地方……墨問的腳步徹底收回,再沒能邁出去。真是恩愛纏綿感人肺腑啊,他這個外人都快要感動得哭了。
可是……
他媽的,他要真是外人就好了!
那他就徹底撒手讓他們舊情複燃,任他們愛得死去活來,看她那顆石頭般捂不熱的心在遇到韓曄時燒成紅彤彤的熱鐵,要多灼目又多灼目!對比她麵對他時的死氣沉沉、鬱鬱寡歡,他恨不得衝進去將這對舊情人五馬分屍了!
過去他真想知道她與舊情人從前是何等佳偶天成纏綿悱惻,也想瞧瞧她歇斯底裏對著他大吼大叫又捶又打是什麼模樣,現在,他如願以償了,都瞧見了,心裏卻壓著千斤重的大石頭,喘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嗬嗬,他們倆還抱著不撒手,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二人,墨問……墨問算什麼東西?
哪怕墨問臭不要臉地跟在她身後追了十年,韓曄一旦回心轉意反過來哄她,甚至不需要一刻鍾便能換得她回頭。瞧瞧,這就是韓曄和墨問的差距。
枉他還在自作多情,以為他的妻總算把他放在了心上,歡天喜地地感激她對他的好,想著也許一不小心就能陪她白了頭,他還記得她在他懷裏哭著說想要長久,他是願意給她,可她不願意收下。站在如今的位置看著從前的自己,真是可笑。
現在,卑鄙者總算嚐到了報應,看清了赤—裸而殘忍的現實,他是不被愛的那一個,哪怕他真在她麵前哭了,也不過是個失敗的沒用的男人,韓曄還是那天上皎潔的白月亮,照亮她整個心房,誰都比不上韓曄光亮。
忽然,一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上,墨問驚醒,他真被這兩人感動得哭了?
隨後才發現,是山穀裏下起了雨。
即便是夏日,山穀裏也異常冷清,尤其是草木叢生的地方,風雨吹來,便顯得格外蕭條,還有些冷。
墨問壓抑地喘著粗氣,收回了朝洞內窺探的目光,走吧,都已經輸了,還留在這裏做什麼?等著她當著他的麵說,和離吧,放我走吧,墨問,給你娶一百房的妾室當做補償,榮華富貴統統都給你,你從此忘了我吧,反正我也沒有愛過你,反正我們連夫妻之實也沒有,反正我們清清白白的,反正你這個廢物可有可無,反正我愛的是韓曄不是你……
是啊,何必呢?何必非得要這樣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她有什麼好的?不僅不好,她還給了他的人生從未有過的蔑視和羞辱。因為,縱使他再高高在上所向披靡讓萬千的臣民敬仰愛戴,她不稀罕他,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