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沒有找到她。”
一道窈窕身影停在男人身側,恭敬稟報道。
男人的麵上戴著一副麵具,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隻是那雙眼睛寒波生煙般冰冷。
“主子,探查過了,她被人帶走了,不知生死。”又一道身影匆匆而至。
不知生死……不知生死……
男人聽罷,刻骨沉默,忽地視線下落,繼而追隨著地上的兩組與眾不同的腳印快步朝前走去——其中一道腳印比其餘的都要深,可見那人內力深厚,且是邊退邊走。而與它緊挨的那一道腳印則極淺,多數時候隻用腳尖著地,且步伐略略歪斜,正常人走不出那樣的步子,顯然是被人半拖半抱著。偶爾踩出的整個腳印,大小正是他所熟悉的尺寸……
男人步伐匆匆,恨不能生出一雙翅膀來,他根本無視前方的廝殺,誰死與他都沒有關係,隻是……他們擋了他的路。
一個黑衣人被殺昏了頭,見人便砍,看到他過來,也不問,直接一刀劈了下來!
然而,他用盡全力揮出的刀不僅沒有傷著男人半寸,在剛舉起時便被男人兩根手指夾住,接著脖子一涼,他握著的刀抹上了自己的脖子,身子朝後轟然倒去,再來不及發現肩上背著的箭簍裏已然一空。
此時,男人已經走出十步開外,鬼魅一般迅速。沿途他走過的地方沒留一個活口,那些黑衣人要麼被自己的兵器所殺,要麼身上插了深深的羽箭,而那個男人的背影挺拔,垂下的雙手那般幹淨,一絲血跡也不沾……可見,這是一個多麼慣常殺人的男人,他的狠毒絲毫不亞於方才血洗迷津穀的白衣韓曄。
不僅是惹起事端的黑衣人,隻要是擋了他道的,即便可能是盟友也逃不了,隻聽“卡擦”一聲響,那蒙麵的暗衛被捏斷了喉骨,難以置信地看著男人臉上近在咫尺的麵具。
如此一來,再分不清是敵是友,前來營救的兩股勢力與黑衣人彼此混戰,男人也視若無睹,他的前路再沒有了阻擋,隻剩一方斷崖。
男人緩緩蹲下身子,用指尖沾了沾崖邊一株小草上的血跡,放在口中嚐了嚐。緊接著,他驟然站起身,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了下去。
原本站在男人身後保護的一男一女兩名暗衛大驚失色,倉惶回頭,急喚道:“主子!”
然而,隻見黑色的衣衫翻飛,他們沒能抓住男人的一片衣角,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人做事素來沉穩,如今這般魯莽是已經有了萬全的計策,還是根本不曾想過後果?
迷津穀下,蛇蟲遍布,擅入者必死。
這一夜,百裏婧不知道她殺了多少人,韓曄卻瞧得清楚,地上橫屍一片,而她,周身都沐浴在血光之中。迷津穀下的確蛇蟲遍布,毒物橫生,然而,這裏卻也是第一清淨的去處。
韓曄帶著百裏婧跳下斷崖,在半山腰攀住樹藤,蕩入了一處隱秘的山洞。韓曄在洞中幹淨的地方放下她,繼而撒了些粉末狀的東西在洞口處,再生起一堆火,這才走回她的身邊,熟稔地撕去她染血的外袍,將他稍稍幹淨些的白衫裹在她身上。
這個山洞視野開闊,可以將外麵的一切瞧得清楚,而從外看卻不容易瞧出洞中有何端倪,連生火後的煙塵也不會鑽出洞口,自然而然地散了。若非他曾來過,斷不敢如此輕率為之。
女孩昏睡了過去,閉著眼睛,眉頭皺成一團,這是韓曄數月來第一次敢這麼仔細地看著她。
山洞的壁上有“滴答滴答”的滴水聲,襯得洞中越發靜了。韓曄默不作聲地為她清理傷口,傾身時,他肩頭中的箭便更深地刺入肉裏,疼得一顫,他低頭望了望,繼而握住箭身,一用力將露出來的部分折斷,隻剩埋入血肉中的箭鏃,血順著他的白衣流下來。韓曄渾然不在意,撕下襯衣的一角將她的傷口包紮好,他的手上有血,幹淨的白布上便染了血腥味。
仔細檢查過後才發現她的傷多是皮外傷,隻是因為被旁人的血濺了太多,才顯得格外可怕,然而,即便如此,韓曄心內的恐慌卻仍舊沒有散去,他最怕她受傷,卻親眼瞧見她一次比一次傷得更厲害,自從他離開她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