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曄的手沒有任何一絲猶豫,骨節收緊,捏斷了林岑之的喉骨。
一滴一滴的鮮血順著林岑之的嘴角滴落在韓曄白色的衣袖上,染出一朵朵刺目的花。韓曄看著那血花驀地鬆了手,林岑之順著牆慢慢地滑坐下去,頭歪在一邊,雙眼凸出,至死都不能瞑目,他想要的答案一樣都不曾得到,卻死在了曾經最信任的人手上。
韓曄的手背到身後,越收越緊,唇抿成一條線,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世上的血腥那麼多,如此動蕩不安穩,他絕不能讓林岑之告訴她,絕不能!仲夏之夜,竟如此寒涼,周遭皆是可怖,這些年來,他對不起很多人,甚至對不起自己,可是,即便走到如今這般不堪的田地,他的愛情仍不允許任何一人來評判對與錯。
大師兄,你愛過婧小白麼?你待我們真心過麼?
真心與否,天知地知我知,便已足夠。
白日裏武狀元死在了寄宿的客棧,整個大興國想必都已傳開,如果再讓人發現他死在晉陽王府,又不知會引來多少麻煩,所以,即便林岑之死了,也不可能有葬身之地,永遠隻能委屈枉死。
韓曄走出那間屋子,見府內燈火通明,他的妻落公主正站在院中,命令侍衛抓住刺客。韓曄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瞧著侍衛們的忙亂,慣常清淡的眉眼掃過百裏落,天上無月,他的星目也晦暗一片。林岑之能聽到的,他自然也一樣不少地聽了去,百裏落這個女人處心積慮布置了這麼久,原來是有這個打算……想要線索是麼?
給你便是。
給你轟轟烈烈舉國皆知的線索。
晉陽王府裏遭遇了刺客,身為主人的晉陽王世子竟轉身便走,對懷有身孕的妻子也沒半句安慰,連一絲做戲的心思也無,他的白色衣袖背在身後,擋住了那幾朵開得豔麗的血花。
“婧小白,你怎麼失蹤了一個晚上,稀裏糊塗就和大師兄在一起了?大師兄說了喜歡你了麼?”三師兄是名不虛傳的鹿台山第一八卦,總要鬧得婧小白下不了台麵。
那個清晨,韓曄抱著快沒命的她從後山的深坑裏回來,整個鹿台山都傳開了,來看熱鬧的不在少數。韓曄替她包紮好了腳傷,她再次把那隻毛絨絨的小白兔掏出來送給他,這次,韓曄抬眼看了看她,沒出聲,收下了。
婧小白是個不要臉的死心眼,以為韓曄收下了禮物便是接受她了,她那天早上還親了他呢!吧唧一聲,全無矜持。
被三師兄這麼一問,婧小白頓時有點摸不清了,怎麼,難道這還不算在一起了?大師兄確實沒說過喜歡她呢,他甚至連麵色都沒怎麼變,喜歡與否,就那麼難表達麼?
婧小白喜歡大師兄韓曄,整個鹿台山上的人和那些花花草草恐怕都知曉,三師兄怎麼會不知道,他卯足了勁來看她的笑話。
“廢話!我當然和大師兄在一起了!你,還有你們從此以後都要叫我大嫂!”十三歲的婧小白,渾身上下的街頭惡霸氣質,斬金截鐵趾高氣昂地宣布,仿佛聲音大了,說出的話就成了真的。
三師兄哈哈大笑:“婧小白,別吹牛了,還大嫂,要是大師兄和你在一起,就成了我們所有人的妹夫了,你說大師兄肯麼?”
這個理由似乎很有說服力,婧小白開始忐忑不安了,三師兄慫恿她:“婧小白,來,這壇子桃花釀你拿去,喝了壯壯膽,光明正大地再問大師兄一回,你也不至於搖擺不定,瞧你的小臉繃的,那麼嚴肅做什麼?”
被師兄弟們看了笑話事小,與大師兄不清不楚事大,婧小白腦子一熱,接過那壇桃花釀,二話不說仰頭灌了半壇子,再丟還給林岑之,用衣袖一抹嘴,轉身就朝大師兄的竹屋去了。包括林岑之在內的師兄弟們看得傻了眼,後知後覺地跟上去。
“咚咚咚——”
婧小白叉著腰,把韓曄的門扉敲得震天響,木蓮來遲了,拉都沒拉住,不一會兒門從裏頭打開,韓曄清俊的麵容滿是疑惑,平靜地注視著門外的人。
人人都在等著看好戲,可是惡霸似的婧小白一看到韓曄立刻就溫順了,抬頭乖乖地衝韓曄笑了笑,親親熱熱地叫道:“大師兄……”不等韓曄開口,她已經上前一步跨入竹屋中,再“啪”的一聲把門從身後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