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一定要插手呢?”百裏婧逼視著韓曄,語氣生硬,沒半分好顏色,她說完便又轉過身朝床上的林岑之走去,她今日既然來了,沒有得到結果肯定不會走。
韓曄抿著唇,似是耐心已經用盡,出手極快地點了百裏婧的周身穴道,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大步朝房間外走去,開口道:“若要插手,先殺了我。”他說這話的時候垂眸看著她的眼睛,仍舊是清淡而深邃的眸子,萬千的情緒都藏在裏麵,一絲都不肯外露。
待說完這句話,韓曄便抬起頭直視著前方的路,隻留給百裏婧熟悉的下巴輪廓,她知道那裏兩日不打理便會冒起青色的胡茬,她也曾經最喜歡撲進他的懷裏,踮起腳咬他的下巴,蹭著那些略略粗糙的胡茬玩。
韓曄每每被她這放肆的行徑逗得一笑,下巴一動,低下頭讓她別鬧,她便立刻鬆了口,卻不是因為聽話,而是因為那個時候的韓曄整張臉是如此地好看,他的眼裏盛著她,比冬日裏的陽光還要暖上幾分,她這輩子都沒見過比韓曄更好看的人。
可是,這幾個月以來,韓曄還是好看的,身上卻再沒了那種暖。不是沒有,隻是她沒能看到,韓曄都已經給了別人罷。百裏婧這才懂得,光是好看是沒有用的,隻有當一個男人愛你,他的好看才有意義,隻有當他是你的,他的好看才與你有關。
不過,百裏婧萬料不到韓曄會說,若要插手,先殺了我。
韓曄憑什麼如此篤定她不敢殺他?她心裏如此恨他,此刻更甚,恨不得將劍刺入他的心口問問他疼不疼,他到底憑什麼敢這麼大膽放肆地口出狂言?!
她心裏清楚為什麼,她不想承認為什麼,百裏婧痛苦萬分,隨時可能瘋掉,她的把柄在韓曄手上,他仗著她對他下不了手,她氣得語氣凝噎,半晌才冷笑道:“殺你?如果你是凶手,我也一樣殺了你!放我下來!別碰我!你是這世上最可惡最可恨的人!”
韓曄的腳步不可察覺地頓了一瞬,然後鎮定地抱著她跨出了門檻,轉手交到黎戍手中:“戍表兄,帶她下去,別再讓她上來了。”
“黎戍,你敢……”百裏婧怒不可遏,韓曄卻連話都不讓她說,又出手點了她的啞穴,無視她憎恨的眼神和擰緊的眉頭,隻是對黎戍道:“戍表兄,婧公主就交給你了,她留在這裏隻會妨礙刑部查案,人死不能複生,該查清的刑部都會查清,你們費心也是無用。”
黎戍這時終於將早上用的那些飯菜吐完了,張開懷抱艱難地將百裏婧接過來,罵罵咧咧道:“婧小白,你丫的怎麼這麼胖?”忽然察覺到今日這場合罵人有點不大合適,忙又改口,好言好語勸道:“婧小白,今天太陽毒,咱們回家好好歇著,啊,別鬧了……”
百裏婧開不了口,身子也動不了,牙關緊咬,額際的青筋根根暴起,卻始終衝不開穴道,韓曄就是有本事對付她,她的武功一半都拜他所賜。
黎戍越走越遠,下了樓梯,百裏婧的眼睛也動不了,隻死死地盯著走廊上著一身朝服負手而立的韓曄,韓曄不怕她看,他對她的怒視和憎惡毫不躲避,通通都接受,百裏婧卻一刻比一刻更恨他。
韓曄站在樓上目送他們遠去,久久才收回目光,心裏反反複複都是她說的那句話,她說如果你是凶手,我也一樣殺了你……不由地彎起唇角苦笑起來,她隻是不記得了,韓曄本來就是凶手,她曾親眼目睹他血淋淋的雙手,目睹過眼前血流成河的殺戮……
沒了聒噪和吵鬧,韓曄再次踏入門檻,走近“林岑之”的屍首,他麵上的痛苦神色一點一點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靜與沉著,他的星目審視著床上的屍首——
雖然那屍首的眉眼被血跡所汙,卻仍舊能輕而易舉地看出是林岑之的輪廓,身形也與林岑之相仿,可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韓曄俯身,翻過屍首蜷曲的手掌,發現屍首的掌心處有厚厚的繭,練武之人手掌都很粗糙,這個人也不例外,可是,細細觀察,便會發現屍首掌心的繭卻並非因握劍而來,若非內行之人根本瞧不出來差別。
韓曄心存疑竇,轉而摸了摸屍首的腿骨,頓時眉頭蹙緊,眼眸倏地半眯起來,接著,手指探到屍首的耳際、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