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婧的眼神毫不回避地直視著自己的母親:“母後這麼一說,我以為我心裏該好受些,可是,我卻並沒有覺得好受。母後,您覺得若要輸,是該輸給權勢,還是該輸給愛情?若韓曄因為愛情離開了我,我雖然哭著鬧著不甘心著,可過後想來,他起碼給了我的愛情以尊重,他這個人還是好的。可如果韓曄因為權勢離開了我,哪怕他心裏其實還愛我,那麼,他不配再得到我的愛情。”
司徒皇後聽得入神,笑了:“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不愛你。婧兒,你這樣想,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好受些的借口罷了,他都已經離開了你,那個人好還是不好與你何幹呢?”
百裏婧心裏苦澀,覺得母後太殘忍,她總是揭開她的傷疤讓她自己瞧個清楚,可是這麼一來,似乎是岔開了話題,百裏婧反應過來,還是小心地開口問道:“母後,既然黎家如此猖狂,我又是女兒身,司徒家的將來該如何是好?”
這一問,讓司徒皇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鳳目靜靜注視了百裏婧一會兒,又轉向麵前翻不過的宮牆,半晌才道:“這,就看你父皇的意思了……”
母後的回答十分蒼涼無奈,讓百裏婧產生錯覺,似乎這個強勢的女將軍有著諸多的顧慮和不舍,可是,母後這一生,何曾把命運交托到旁人的手裏過?
林岑之在客棧呆得實在百無聊賴,半上午時晉陽王府來了人,說是請他去府上做客,林岑之雖不大情願,但顧念著師兄弟的情誼,到底還是沒有推辭,便上了轎子去了。
可到了晉陽王府,才發現請他去的並非大師兄韓曄,而是落公主。
定安公主百裏落仍舊如初見般溫婉而親和,親自出門來迎他,林岑之不知她要做什麼,進到正廳還是摸不著頭腦。侍女們奉了茶,百裏落倒也沒有繞彎子說些有的沒的,而是直入正題道:“三師弟,這次請你來府上,有些唐突了,實在是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三師弟幫幫忙。”
林岑之放下茶盞,禮貌地站起來道:“幫忙不敢當,落公主請直說,若能做得到,林岑之定當盡力。”
百裏落麵色有些變了,頗哀傷道:“三師弟還是拿我當外人看,上次已說了叫我嫂子便好,我既已嫁給了你大師兄,咱們便都是自家人,哪裏需要行這些君臣之禮。快些坐下吧。”
“是。”林岑之應承著,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百裏落歎了口氣,笑容卻仍舊掛在臉上,見林岑之瞧著她,她才開口道:“你大師兄話不多,興許還不曾告訴你,我已有了身孕,他就快要做爹了。”
林岑之訝異萬分,手中的杯盞都沒拿穩,大師兄要當爹了?這消息太突然,不知道婧小白聽了會是什麼反應。這一次,不論是林岑之還是婧小白,都該徹底對大師兄死心了吧?但是反應過來,林岑之還是笑著祝福道:“恭喜大師兄和大嫂。”
百裏落卻歎氣,手放在小腹上,神情頗憂鬱道:“有了孩子本該是件好事,可是你大師兄這幾天卻一點都不開心。”她一邊說,一邊注視著林岑之,見林岑之皺起了眉頭,似是疑惑,百裏落繼續道:“你也知道你大師兄素來有什麼事都不大願意說出來,人也顯得穩重得很,可我到底是他的枕邊人,與他最是親近,他的心思我也最清楚,這些天他天天夜裏睡不好,總做噩夢,說是夢見了鹿台山,夢見你們師兄弟在鹿台山上的快活日子,還說,夢見婧兒妹妹,還有你們的師父……”
百裏落說得言辭懇切動人,這一下,把林岑之的所有戒備之心都給消除了,他低垂著眼眸,繼續聽百裏落情真意切地說道:“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四五年的師兄弟,就算他與婧兒妹妹做不成夫妻,也曾經相親相愛過,那些日子又怎麼能一筆勾銷?就算我是他的妻子,也替代不了婧兒妹妹那些年在他心裏頭的位置的。可是,你大師兄雖然體貼卻不會照顧自己,這些話,也是斷斷不會親口對你們說出來的,隻是他現在這樣不快活,我心疼極了。現在,我有了身孕,心裏越發惦記著這些事,不論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你大師兄,我也該厚一次臉皮來求三師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