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麵對百裏落的詰問,黎妃一言不發,半晌,她垂下眼瞼緩緩道:“落兒,今日你所說的本宮隻當沒有聽過,以後,不準再起這樣的念頭了。你現在懷著身孕,情緒多變也很正常,本宮不與你計較,你回去歇息吧,好好養胎。本宮雖出身不好,但你卻是皇家公主,韓家必不敢輕瞧了你。”
這麼會兒功夫,百裏落也冷靜了下來,心卻如死灰一般,連最親的母親也不懂她的痛苦,也許懂,母妃卻不願幫她解除這苦痛。人活在這世上,若連一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真是淒楚。
百裏落也不再與黎妃爭執,與平日一樣請了安退了出去。她是一個有遠見謀略的女子,早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否則,她也不會找上韓曄。無論遇到何種阻攔和非議,她的初衷不改。
目送百裏落離去,黎貴妃長長歎了口氣,眼神異常哀婉,她用盡了手段爬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二十多年來也不是沒有過非分之想,但是,要對付自己的枕邊人,到底有違人倫,必會遭受天譴……
不,這些違人倫、遭天譴的下場其實都不重要,褪去所有繁雜和不甘,剩下的,大約隻是一顆愛人之心了吧?
是啊,無論陛下是否一心係著司徒珊,她黎姬這二十多年來到底隻愛著這一個男人啊。
唯有愛,才會有不舍和心甘情願。
然而,這弑父的念頭竟從落兒的口中說出,黎貴妃因此而憂心忡忡,落兒的愛人之心哪兒去了?
百裏婧剛踏入紫宸殿,便看到韓曄跪在殿內,父皇端坐龍椅之上,母後立在一旁,誰都沒有一絲好顏色。
這場麵,倒像是在問罪。
百裏婧記得她與韓曄從鹿台山上回來沒多久,父皇母後也曾親自召見了韓曄,當時她不在場,不知他們對韓曄說了什麼,問韓曄時,他隻是笑笑,說有些話囑咐他而已,並沒有細說。
“婧公主到!”當值的太監通傳了一聲,百裏婧跨入了紫宸殿的門檻,行了該行的禮,便靜立在一旁。盛京連續發生凶案,前一次是墨問,這一次是韓曄和她,事關重大,終於驚動了景元帝,刑部的官員直接將百裏婧送入了宮中,說是有關事宜由陛下親自過問。
紫宸殿內氣氛凝重,景元帝居高臨下地問道:“落駙馬,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居然三番兩次行刺你?你的武功好,也見多識廣,可知對方是什麼來路?”
韓曄垂首答:“微臣不知。”
司徒皇後聽見韓曄的回答,冷笑了一聲道:“不知?若是不知,刺客怎會專挑你下手?”
景元帝一直不曾讓韓曄起身,他便隻能跪在那,他向來都是清高且孤傲的,這般做小伏低的模樣在百裏婧看來竟陌生得很,但,與她無關,她已尋不到任何理由來維護韓曄,他與她是完全不相幹的人了。聽父皇母後的意思,那些黑衣人已不止一次刺殺過韓曄,而她昨天誤打誤撞正好碰上了。
“微臣愚鈍,百思不得其解。帶累陛下與皇後娘娘費心,微臣萬分惶恐。”韓曄的語氣仍舊誠懇,不慌不忙。
景元帝見問不出什麼,便對一直不曾出聲的百裏婧道:“婧兒,昨夜你也在場,可曾傷著哪裏?”
百裏婧搖頭,受傷的不是她,是韓曄。
“那,你可看清了黑衣人的來路?”景元帝接著問道,“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百裏婧想起,那些黑衣人叫韓曄吃下一顆藥丸,若是韓曄吃了,必定得受他們的威脅,聽從他們的吩咐,而他們的目標的的確確就是衝著韓曄來的,從昨夜開始一直處於驚嚇中的百裏婧心裏一沉,難道說韓曄的身上藏著什麼秘密?可這些年來,他在她麵前坦坦蕩蕩,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