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有理有據條理清晰,讓人無從辯駁。
言罷,安曹二人對百裏落的態度大改,少年的心性都高傲,他們二人雖然表麵溫雅,內裏卻十分清傲,當初在狀元國宴上與墨譽當著景元帝的麵爭論不休,對百裏落的盛情邀請本來抱著無所謂敷衍的態度,現在卻全然不同了,立刻起身離座對百裏落深深拜道:“落公主女中豪傑,見識高遠,微臣自愧不如!微臣定與家父相商,早日將山川地理誌輯錄出書,不負公主厚望!”
百裏落頓時笑靨如花,溫婉地低頭笑道:“兩位公子快快請坐,本宮隻是一介弱質女流,哪裏談得上見識高遠,不過是閑來無事喜歡亂想罷了。夫君,你說呢?”
韓曄微微一笑,淡淡點頭:“落兒的聰慧任何人都比不了。”
“夫君……”百裏落嗔怪著叫道,眉眼間柔情似水。
安、曹兩位夫人都笑了:“外頭都傳,落公主與落駙馬恩愛有加,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啊。”
百裏落羞澀不已:“讓兩位夫人見笑了,夫君素來不愛說話,日後朝堂上,還要請兩位公子多多照顧呢。”
一頓飯吃下來,幾個人終於熟了,韓曄不得不承認百裏落這個女人頗有手段,待人接物收放自如,無論是身份比她低微多少的人,她都能哄得那人心內舒坦,給足了麵子、裏子。
彙編山川地理,造福後世子孫?
嗬,如此高遠的建議,不與主管修史修方誌的兩位迂腐的大學士說,卻找來血氣方剛的兩位公子,可謂深謀遠慮——少年的熱情高漲,加上初入仕途,有著一顆急功近利的心,一旦得了目標便會鍥而不舍地去做,效率較之老臣不可同日而語,原本要編三年的書也許三月便可完成。
待山川地理誌編成了,她又想做什麼?
“夫君,你是不是累了?我與你說話,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安曹兩家的客人告辭了,隻剩韓曄與百裏落二人在正廳中。
“嗯?”韓曄看向她。
百裏落對他的失神渾然不在意,笑道:“我方才說,母妃和舅舅都有意將黎狸許配給墨譽,昨兒個你去舅舅家太遲,竟沒有聽到黎狸那丫頭說的話,她似乎有了心上人。夫君,你說……那小丫頭的心上人會是誰呢?”
韓曄心緒不寧,卻不是因為百裏落,而是因為法華寺遭劫案,誰要嫁誰與他沒關係,誰是誰的心上人也與他無關,他的心裏著實放不下再多一些的東西了。
“會是誰?”他敷衍著反問。
百裏落一笑,額前的銀鎖珍珠便輕輕一晃動,映襯得她的眸子格外明豔,她挑眉道:“我倒是希望黎狸可以嫁給墨譽,隻是早上的時候聽說墨譽品性不端,竟與婧兒妹妹的貼身丫頭苟合,婧兒妹妹一生氣,便拿劍指著墨譽的心口逼他娶了那丫頭……嗬嗬,夫君,沒想到幾個月過去,婧兒妹妹的脾性竟完全不改,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真叫我心有餘悸惶恐不已。”
韓曄清淡而深邃的眸一縮。
“出了這麼大的醜事,舅舅自然舍不得將黎狸許給墨譽,別說舅舅,整個大興國怕是都沒人敢將女兒嫁給墨譽了,有婧兒妹妹拚命三郎似的護在前頭,也許連父皇都不能叫墨譽另娶他人……”百裏落站起身,一身淡色紫花的衣裙頗為素雅:“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黎狸不喜歡墨譽,正好不用傷心。隻是可憐了墨譽那小子,堂堂狀元爺,被逼著娶了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丫頭,豈不委屈?”
“夫君,我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去了。”也不等韓曄答複,百裏落禮貌地福了一福,在丫頭春翠的攙扶下步出了正廳。
整個正廳裏頓時空蕩蕩,隻剩韓曄一人。
好多人朝他下了戰書,那個不知身份的幕後之人,他的嶽父,他的妻子,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家族,他自己,一個一個都在逼他。
深吸了一口氣,韓曄緩緩起身,對一旁的韓文道:“停止盛京的所有行動,我們換個方式來玩。”
麵對這些敵人,他一句話都不能說,隻能一個一個予以反擊,裝作身裹鎧甲刀槍不入,沒有一絲弱點一根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