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病秧子不僅是個禍害,還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多少的大風大浪裏他都能維係這一身病弱姿態,讓婧小白心疼如斯,做戲的功夫到了家,到底還藏著多少她所不知的秘密?!
墨問說完,還是保持著方才那抹無害的笑容看著她,又道,“出去吧,藥涼了,熱一熱。”
從前若是墨問吩咐她這些,木蓮不會聽從,會選擇無視,然而此刻卻無法不放在心上,留在這裏隻會處處受限,木蓮又低頭看了床上的百裏婧一眼,警惕地折身退了出去,一步一回頭,神色始終緊繃。
待木蓮的身影消失,遠山不解地問道:“主子,為何要與她費那些口舌?她這一出去,如何能守得住秘密?她肯定會全數抖出來,讓主子無立足之地!不行,遠山必須去殺了她滅口!”
墨問搖頭,出聲:“不必。”
他低頭俯視著床上的女孩微蹙的眉,用指腹一點一點替她抹平了,唇邊露出顯而易見的溫柔笑意,補充道:“不必殺她,就算她現在揭穿我們的身份,也沒人會信,她若死了,她的話倒成了真的。遠山,也不必收拾偏院了,今夜,我在此處安歇。”
那人終於沉不住氣來試探他,試探已經有了結果,接下來應該就是刺殺了。但撕破了臉皮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某些人的麵前不必再如此遮遮掩掩,他要與他的妻同床共枕也無需再瞧一個丫頭的臉色。
遠山憤憤而去,墨問輕輕拂開了百裏婧的睡穴,女孩翻了個身,躺下之前,墨問忙截住了她的身子,未免她背後的傷口碰著床板,他隻能這樣抱著她。方才的那些不痛快都化作無限柔情,他索性在她身邊躺下,摟她進懷裏,略帶惱怒地在她的唇上輕吻了吻——
傻瓜,若是你的師姐死了,縱使她有萬般的錯處,你是怪她,還是怪我?
自然,是要怪我的吧?
所以,她不能死,必須得好端端地活著,但,毋庸置疑的是,也不能讓她的日子太好過……
木蓮熱過了藥,沒有自己端進去,而是遣別的丫頭送進了屋內,她站在翠綠的竹林邊,心裏亂得很,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態遠遠偏離了最初的計劃,似乎已經越來越難以收拾,她不能一出事便立刻彙報給主人,讓主人為難衝動誤了大事。可是,若不彙報,她一人如何處理得了這些始料未及的狀況?病駙馬到底要的是什麼?
若他要婧小白,絕不可以!若他不要婧小白,要的是別的東西,那麼,他的千般柔情與嗬護都是假的,婧小白便身處險境!
所有種種,都指向同一點——病駙馬無論是什麼身份,也不論他想要什麼,他必須得死!
如何下手?
病駙馬既然能夠識破她的身份,那些藥裏的名堂想必他也早有察覺,下毒這條路行不通。可倘若公然在婧小白的麵前對墨問下手,依照婧小白的個性,她定然會刨根問底追查不休,到時候,主人的麻煩更多,她的身份也藏不住,一直將鹿台山上這些年的一切都牽扯出來,沒完沒了……
“木蓮姐。”
一道聲音忽然在木蓮耳邊響起,嚇得木蓮身子一顫,魂不守舍地看過去,是她方才讓送藥進“有鳳來儀”的丫頭平兒。
平兒手裏端著喝空了的藥碗,笑道:“木蓮姐,公主醒了,方才還問起你呢。”
木蓮沒了平日裏的潑辣,行動都緩了幾分,木然點頭:“哦。我知道了。這就去見公主。”
進了裏屋,拂開層層的簾子,木蓮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婧小白,而是墨問,他仍舊安靜地坐在床頭,一絲聲音也未發出,手中正捧著一杯茶,揭開杯蓋,耐心地吹拂著杯中的熱氣,見她來了,眼角隨意地一瞥,沒什麼表示。
越是沉著自若,越讓人捉摸不透,木蓮局促不安起來,手指在袖中用力絞著。
“木蓮。”百裏婧喚道。
木蓮卻並沒有因為她這身喚而平靜下來,走過去握住了婧小白的手,心卻仍舊提得高高的,她不知這個病駙馬有沒有對婧小白透露些什麼,她不知自己是否已失了先機,如此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