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泡了杯醋(1 / 2)

黎戍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隻見一個太監站在那,他隨即“哦”了一聲:“對!對!對!是來找我的,從前鍾鼓司的,帶我去新設的掌儀司瞧瞧。”說著,加快了腳步下著台階:“表妹夫,為兄先行一步了,回頭再聊。”

韓曄禮貌地一頷首,目送黎戍走遠。

朝臣下了朝,去向各種各樣,有的會在宮中吃了聖上賞的“朝食”,與人交流一番一直待到中午,有的會回府補一覺再去衙門,有的是直接去衙門,而像韓曄這種閑差不管去不去衙門,仍舊還是無事可做。

人人似乎都有去路,進一步如何,退一步如何,當不了官做個戲子也無不可。全天下最孤獨的孤獨便是如此,周圍無一人站在他的身邊,仿佛說出的每一句話別人都不會放在心上,他想去的地方不能去,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見的人不能見,遍身都是掙不開的束縛。

“韓曄,你連影子都不準離開我!”

“韓曄,我錯了,昨天不應該不聽你的話偷偷去逛碧波閣,下次帶你一起去逛好不好?”

“韓曄,我太任性,天天粘著你,總是纏著你,是我的錯。還有,我不會琴棋書畫,但是如果你喜歡,我就去學……哦,我太不像話了,總是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胡鬧,以後我不會了,我不和他們一起瘋了……如果不是這些錯,我做錯了什麼呢,讓你突然不喜歡我了?你告訴我,我會改……我全都改……”

她從護城河邊一路追來,在晉陽王府門前扯住他白色的袖子,高貴無敵的第一公主放下所有的身段如此求他。不是往昔那般帶著嬌嗔和傲慢的撒嬌,而是真正卑微到骨子裏,明亮的黑色眼睛蓄滿了將落未落的淚水,明明都哭得哽咽了,卻不敢哭出聲,怕他會覺得她無理取鬧糾纏不休。

白皙的手背上有被劃破的傷痕正往外滲著血,纖細的手指帶著六分力道揪著他的衣袖,不敢鬆手,也不敢緊握……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應,她眸中的眼淚越聚越多,終於大顆大顆掉下來,她還在笑,帶著歡欣:“韓曄,我想好了要送你什麼禮物了,今年,我……”

他的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終於,出聲打斷她:“要說的,方才已經說清楚了,韓曄是將要娶妻之人,不想再與旁人有任何瓜葛,從今往後,別再來晉陽王府了。”

他說著便抽回手,另一隻腳也邁過了門檻,然後,身後的門“轟隆”一聲合上,將她徹底擋在了門外。

絕望麼?

愛,就是沒頂的絕望。

景元帝對駙馬遇刺之事隻字不提,對法華寺更名鎮國禪寺一事一語帶過,卻對一個掌管內務禮儀的正五品小官如此器重,在旁人看來也許不覺得,隻當是聖上忘了,隻有當事人才清楚他到底針對的是誰。

正三品的朝臣無事可做,韓曄如他的人一般,從不去擠熱鬧,也不與人搬弄是非,獨來獨往地去到碧波閣中飲酒,白日去,傍晚歸,隻是自那次遇刺之後,他的身邊便多了兩個隨從。

黎戍隨那個太監去往原來的鍾鼓司,在皇城中較僻靜的一角,一路上那個小太監話都不多,問一句答一句,木頭似的。

黎戍雖然對男人有特殊的愛好,可對這種不男不女的閹人,卻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索性不再問了。

鍾鼓司和教坊司合二為一,聖旨下得倉促,新的衙門還沒籌備好,黎戍隻是象征性地去瞅瞅罷了。鍾鼓司有個小伶人唱戲唱得不錯,上次經由高賢介紹,還給了黎戍許多指點。這不,剛到鍾鼓司的大院,黎戍一眼就瞅到了他,遂笑眯眯地上去拍他的肩膀:“小杜公公,咱們又見麵了,緣分啊!”

教坊多為樂伎,而鍾鼓司多為太監,黎戍當的這個官其實很尷尬,經常出入後宮給皇帝和後妃逗悶子,怎麼著也得避嫌,在他之前都是由太監來做司正。

不過,黎國舅何等精明的人,怎麼可能單單是聽從了韓曄的話,僅僅讓黎戍當一個雜耍和唱戲的小嘍囉?就算黎戍再被他罵成畜生,卻也是親生骨肉,還是希望他能開了竅,一步一步往高位上爬,至於那高位有多高,且看後來的天下是誰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