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問雙眸沉黑,勾唇邪肆一笑,未出聲,也未運功逼毒。
遠山急了:“主子,您說句話吧!屬下擔心久留此地會誤了大事!您不是不知道他們……”
墨問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不慌不忙地掀開薄被下床,總算出聲:“若是現在就走,我喝的毒藥受的冷眼該找誰討要?我要的東西還沒拿到手,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和上次一樣,他雖然清晰地發出了聲音,卻始終不曾張口,那聲音空曠悠遠,似從遠方傳來。
“您要的東西?”遠山疑惑,卻堅決道:“主子,您要什麼?屬下馬上傳令,讓孔雀黑鷹替您奪來便是!何必苦等自傷,白白耗費時日?”
墨問按著頸側的傷,悠然扭了扭脖子,聽罷,輕笑:“可惜,那件東西隻能由我自己去奪,你們怕是連它的影子都不曾見過,如何奪得?”
“什麼東西?”遠山苦思冥想卻始終猜不出,墨問已經收了笑,坐在了窗邊的小凳上,手中捏著裝蜜餞的漆木盒子把玩,忽地將空盒子拋開,沉聲道:“去查查木蓮的來曆,還有,司徒赫……”
“婧小白,你對他太好了,從沒見你對誰這麼耐心過……”一出門,木蓮就在百裏婧耳邊嘀咕道:“他是很可憐,可是,同情歸同情,你總不能陪他一直耗著吧?能得到什麼好處呢?他永遠都隻是個廢人,你難道要伺候他一輩子?”
木蓮雖然聒噪,說的話卻真是為她著想,百裏婧直視著腳下的路,苦笑道:“我還有別的選擇麼?”
木蓮忙不迭點頭:“有啊!你可以有很多選擇!除了大師兄,世上還有很多好男人的!你的身份這麼尊貴,想要嫁給誰不可以呢?”
沒有聽到韓曄的名字,隻是聽到別人那樣稱呼他而已,百裏婧居然就能紅了眼眶,她沒看木蓮,而是抬頭仰望著頭頂的太陽,把濕潤的眼烤幹,輕聲道:“木蓮,你一直都知道,我隻想嫁給他……但他不肯要我。嗬嗬,他不要我,嫁給誰都沒差別了,一輩子很短,熬一熬很快就會過去了吧。”
木蓮難得噤聲,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轉眼兩人便入了桃林,隻見墨譽還定在原地,腰身靠在歪脖子的樹幹上,臉被太陽烤得通紅。看到百裏婧和木蓮過來,他硬氣地閉上眼,不肯說一句軟話。
百裏婧連餘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徑直朝出口走去,木蓮放慢了腳步,抬手折下一截細軟的桃花枝,走到墨譽身邊來,笑嘻嘻道:“墨小黑,送你一枝桃花。”
說著,她就將那枝桃花插在了墨譽的……鼻孔裏。
“木!蓮!”墨譽原本已經沉住了氣,這會兒重新被撩起憤怒,大吼出聲,通紅的臉頰已然漲紫,可是他的身體微微後仰,鼻孔裏插著的桃花枝直刺天空,配合著藍色的錦衣,很有種一枝獨秀的感覺。
“墨小黑,哈哈哈哈,真漂亮!哈哈哈哈!”木蓮不僅沒被他的憤怒嚇著,反而哈哈大笑,笑得實在憋不住,索性一屁股跌坐在鋪滿花瓣的地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百裏婧已經習慣木蓮的惡作劇,現在卻沒了心情,不再管她,一個人出了桃林。
百裏婧剛走出偏院的月洞門,一個布衣丫鬟等在那裏,看起來很眼熟,百裏婧記得她應該是“有鳳來儀”之中伺候的婢女,卻叫不出她的名字。
相府中的丫鬟分等級,比如,木蓮著的是錦衣,是百裏婧的貼身侍女,管理日常事務,而這些布衣丫鬟隻能做些粗使的活,任人呼來喝去。
那布衣丫鬟見了她,忙迎上來道:“奴婢平兒參見婧公主!婧公主,您可算出來了!晉陽王世子妃到府中給四公子賀喜,順道來探望您,這會兒正在偏廳候著呢!”
百裏婧不由地停下腳步,嘴唇緊抿。
晉陽王世子妃……這個稱呼真新鮮。
但想一想,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韓曄是晉陽王世子,他明媒正娶的定安公主百裏落可不就是世子妃了麼?
百裏婧嫁給左相長子墨問,算是下嫁,定安公主與晉陽王世子結親卻是門當戶對,隻因韓曄的母親是景元帝的妹妹玥長公主,而晉陽王韓幸,是大興國唯一一個外姓藩王,占據北地三州九郡七十二縣,可謂位高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