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烤紅薯就吃飽了?”百裏婧皺眉,探身為他把薄被蓋上,道:“好吧,那就再睡一覺,我讓周成他們把吃的準備好,等你睡醒了再吃。我走了?”
司徒赫一聲未吭。
“赫?”百裏婧疑惑,“這麼快就睡著了?”
她歎了口氣,直起腰,轉身想走,胳膊卻被拽住,百裏婧回頭,司徒赫攥著她的手臂,抬頭仰視著她:“婧小白……”
“嗯?”百裏婧疑惑。
“……”司徒赫欲言又止,良久,終於鬆了手:“去給我倒杯水,我渴了。”
“好,等著啊。”百裏婧快步走到外間,倒了一杯茶看他大口喝完,又叫來了周成和趙拓照看他,這才放心地走了。
百裏婧主仆三人剛離開,司徒赫就把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瓷杯撞在桌腿上立刻粉身碎骨,發出劈裏啪啦的碎響,趙拓和周成對視了一眼,都躲在屏風後麵不敢出聲。
婧公主在的時候,將軍多麼快樂,兩人說說笑笑,現在,將軍的怒火分明壓抑不住,卻隻能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脾氣。
司徒赫氣得胸口起伏,從什麼時候起,婧小白與他呆在一起變得有時限了?隻需要一個下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就得奔回去看望那個病秧子!從前婧小白喜歡黏著他,不離不棄地跟在他身後,就算是趕,她也不會走,現在,她以人婦的身份來探望他,卻終要回到那個廢物的身邊去!
他想伸手拽住她,卻始終說不出那句話,難道要讓她在他和那個廢物二者之間選一個?這有什麼可選的?那個廢物憑什麼?!
可是,如果那個廢物不死,就算說到景元帝那裏,他司徒赫永遠都是無理取鬧的那一方,表哥而已,青梅竹馬而已,能及得上夫君重要麼?就算他司徒赫有萬千的好處,就算他比那個廢物出色百倍千倍,他也不及那個廢物的一分立場——他是婧小白的夫君,是婧小白除了父母之外最親密的人,比曾經的韓曄還要讓他恨。
盯著左腕上的紅繩銀墜,司徒赫的鳳目漸漸變得幽深起來……既然如此,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那個廢物!
如果婧小白的夫君死了,韓曄又娶了別人,興許一切就能回到原點,哪怕婧小白成了寡婦也無所謂……
當裏間安靜下來,親衛隊長周成小心地探頭瞧了瞧,發現他們的將軍手裏正捏著大半個用絲帕包起來的烤紅薯,他盯著它,眼神溫柔,良久也沒咬下一口,如珍似寶般舍不得。
“我警告你,要是回去敢把今天看到的告訴墨小黑或者相府任何一個活人,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我家小小黑!聽到了沒有!”
回到相府,百裏婧走在前麵,木蓮將水生拖到一邊,惡狠狠地握拳警告道。
水生唯唯諾諾地連連點頭,怕她的拳頭揮下來,嚇得頭往一旁偏去:“木蓮姐,水生不敢!打死我也不敢說出去!不敢!”
“哼!算你小子識相!”木蓮鬆開了他的衣襟。
百裏婧走出那麼遠,回頭一看,兩人在身後拉拉扯扯,她停下腳步蹙眉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木蓮搶著應,作勢拍了拍水生肩膀上的灰,“婧小白,我在和水生培養感情,嗬嗬嗬嗬……”
水生也笑得很難看:“是、是啊……”
百裏婧無聲歎氣,再不等他們,徑自入了偏院,木蓮追上去,哆嗦著商量道:“婧小白,我……我不去偏院了啊,我去替駙馬爺煎藥!”
聒噪消失,耳根總算清淨,百裏婧踏入偏院的桃花林,心緒又低落起來,桃花碧水是不能看的,這偏院,既是避世之所,亦帶給她無窮無盡的愧疚,那份愧疚,來自無辜受她牽連的墨問。
走過溪流上的小橋,進了翠竹掩映中的小屋,老遠就聽見陣陣咳嗽聲。百裏婧熟門熟路地進去,看到墨問臥在床上,半個身子探出,正伸手夠著掉落在地的漆木小盒子,無奈他力氣不足,長臂雖然伸出去,腰背卻撐不住他身體的重量,她忙喊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