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百裏婧這麼問,周成垂著眼瞼答道:“太醫說將軍的傷很嚴重,若是常人,三十軍棍下去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將軍的身子雖然硬朗,但還是元氣大傷,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完全康複。”
百裏婧擰著眉,問道:“赫說要見我?”
周成垂下的眼眸微閃,頓了一瞬,堅定答道:“將軍很想見婧公主。”
他沒有說謊,隻是把將軍心裏的話傳達過來而已,並不算欺騙。這麼一想,周成釋然。
百裏婧點點頭,沉吟道:“這樣吧,周成,你先回元帥府,我去一趟東市買點東西,很快就過去。”
周成鍥而不舍:“周成有責任護送公主,懇請與公主同行。”
“也好。”百裏婧不再推辭,偏頭對木蓮道:“木蓮,你讓人將床鋪搬去偏院,但是動靜小一點,不要吵著大公子休息。”
木蓮一直在旁邊努力做乖乖狀,這會兒憋不住了,急道:“婧小白!我、我要和你一起去探望赫將軍!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啊!我們倆去總有個照應的!”
也不等百裏婧答應,她直接拖著她的胳膊道:“走吧,婧小白,赫將軍還在等著你呢!”
木蓮在鹿台山上也瘋慣了,這些天在左相府做大丫頭,肯定憋壞了,百裏婧也不好攔她,便隨她去了。
木蓮一邊訕笑一邊暗暗拍胸口,還好還好,不用再去偏院那個鬼地方了,不用怕什麼無臉女鬼了,婧小白也不用往狼窩鬼窟裏送了!周成真是救命稻草,赫將軍的使者來得真及時!
周成按著腰間的佩劍,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身後。左相府的西側門外,一輛馬車早早地等在那裏,木蓮和百裏婧乘馬車,周成騎著馬,手中牽著司徒赫的坐騎“飛沙”,頗為低調地朝東市而去。
今天也是會試公布成績的日子,老四墨譽睡不著,早早起來在院中散步,待轉到後院馬棚時,正好就瞧見百裏婧牽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從裏頭出來。
他覺得奇怪,待百裏婧走遠後,招招手,問正在喂馬的小廝:“那是誰的馬?以前沒見過啊。”
小廝直起腰,朝遠處望了望,頓時捂著臉,“噝”了一聲應道:“四公子,那匹馬性子太烈了,聽說是司徒小將軍的坐騎,昨天婧公主牽回來的,千叮萬囑讓小的給它喂最好的草料,但不要離它太近。小的不信,就想順手上前去摸一摸它,沒想到被那馬正踢著了下巴,還好小的早有防備,躲開了一點,要不然下巴肯定脫了,噝,真疼!漠北的野馬果然不一樣!”
墨譽卻沒管他有沒有被踢著,沉吟道:“司徒小將軍……司徒赫?他不是在西北邊疆麼?怎麼回來了?”
那小廝茫然搖頭:“不知道啊,也許是回來探親的吧。”
邊疆將士擅離職守,那是重罪,即便打了勝仗,想回京也必須得請示陛下,或者,每年初冬時節武將回京述職,這時候才能順便探一探親,否則,司徒赫怎麼能私自回來?
就算心裏有再多疑問,跟喂馬的小廝也沒什麼可說的,墨譽沒再搭理他,抬腳跟在百裏婧的後頭,一直出了西側門,親眼看著她和木蓮上了一輛陌生的馬車。
百裏婧就不說了,表情還算正常,木蓮那丫頭卻樂開了花,笑得跟做賊似的。墨譽年紀還輕,若是去過那些風月場所,他這會兒肯定會覺得木蓮的表情像極了正在拉客的老鴇。
摸著還有點腫痛的半邊臉頰,墨譽盯著木蓮的笑臉,想起那可惡的妖蜂,恨得咬牙切齒。這主仆二人,仗著皇家的勢力,根本不把相府中人看在眼裏,想來就來,說走就走,連一聲招呼都不打!
墨譽心裏非常矛盾,大哥的前三任夫人都是小家碧玉出身,很是溫和懂禮,在相府中常常被二嫂三嫂欺負,就連二嫂三嫂房裏的那些小丫頭都敢隨意往她們頭上爬,每每無限委屈沒處哭訴,他看著都替她們著急。終於,三房夫人受盡折磨相繼病逝。
現在婧公主來了,相府裏的勢力完全變了個樣,她第一天就甩了那些丫頭幾個嘴巴子,把二嫂三嫂這兩個難纏的主唬得不行,從此隻在背地裏議論,再不敢主動往婧公主的刀刃上撞。而且,連帶著爹對大哥的態度都比從前好了許多,吃穿用度上不再拿捏,分的月錢也多了起來,不能不說是婧公主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