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皇後坐得很直,目光直視前方的戲台子,麵前的糕點果盤幾乎沒怎麼動過。
內務府倒是會討巧,將兩位公主和駙馬的席位分設在左右兩側,中間隔了景元帝和兩位娘娘,就算兩位公主想爭也爭不起來了。
回門筵席上的規矩,駙馬應當向景元帝敬酒三杯,以全父子之情。筵至半酣,韓曄一身錦繡白衣,起身行至殿前,執起身邊禮官托盤內的白瓷酒杯。
久久不見婧駙馬上前,禮官去催,卻看到婧公主挽著婧駙馬的手從席位上走來,頓時有些愣住,卻什麼都不敢說。
百裏婧扶著墨問,在韓曄身邊站定,笑道:“父皇,駙馬身子不好,這酒,我代他喝。”
韓曄捏著白瓷杯的手輕微一顫,杯中的酒灑了一些出來,禮官眼尖,忙又給他倒滿,低聲道:“落駙馬,灑了酒可是不吉利的!您拿穩了!”
太極殿內金碧輝煌,殿前,三個人平行而立,韓曄在左,百裏婧在右,中間隔著墨問。百裏婧接過酒杯,滿麵笑容地舉起,率先道:“第一杯,祝大興社稷安康,四方來朝。”
仰頭,一飲而盡。
“第二杯,祝父皇母後福壽綿長,蔭澤子孫。”
“第三杯……”
“婧公主,這是北郡府進貢的烈酒,您再喝就要醉了呀!”禮官見百裏婧麵色微紅,不由地勸道。
百裏婧恍若未聞,捏著酒杯,將頭轉向左邊,笑靨如花道:“第三杯,祝……祝我和駙馬恩愛長久,永……永、不、分、離……”
仰頭,一口喝下,身子卻急急向後倒去。墨問長臂伸出,忙將她攬在懷裏,她的雙臂圈著他的脖子,衣袖撩起,露出如雪皓腕上的紅色珊瑚珠串,笑得一臉嫵媚,嗓音婉轉:“我沒事,夫君,我沒事……”
禮官忙道:“陛下,婧公主醉了。”
景元帝無奈歎道:“北郡府進貢的這酒叫‘忘憂醉’,極是辛辣濃烈,幾杯下肚什麼都不記得了,素來用以考量我大興駙馬的酒量。婧丫頭從小便不會喝酒,連飲三杯,看來她得睡到明日。來人哪,扶婧公主下去休息。”
又掃了墨問一眼,補充道:“婧駙馬身子虛弱,也同婧兒一起去吧。”
墨問躬身朝景元帝行了個禮,長臂一用力,竟將懷中人抱了起來,眾人見他雖然麵色蒼白,可抱著懷中的妻子倒還走得甚是平穩,諸多宮女太監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出了太極殿門,徑直朝百裏婧出嫁前的寢宮而去。
韓曄始終站在原地,隻是右腳較原來的位置挪動了半步之遙,無人察覺。
他的身材頎長玉立,麵容俊美無儔,一身錦繡白袍上繡金色絲線,腰間垂著一枚碧綠玉佩,黑發用一支白玉簪簡單綰起,氣質俊雅非凡,一眼看去就知是人間龍鳳。
木蓮曾經問百裏婧:“婧小白,三師兄也沒你的赫好看?那,大師兄呢?”
百裏婧毫不猶豫地幹脆答道:“當然是大師兄第一好看!赫嘛,隻能算第二了!”
大師兄,就是韓曄。
“落駙馬,您的酒……還未喝呢。”禮官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殿前隻剩他這一身白衣,韓曄抬起頭,星眸看向高位上的景元帝,道:“臣想說的話,婧公主已經說了,臣敬父皇。”
說罷,將杯中酒仰頭喝盡,一氣連喝三杯,麵色如常。
景元帝讚許地笑道:“落駙馬果然好酒量!”
韓曄深邃的星眸光芒盡斂,清清淡淡地勾唇一笑,謙遜作答:“謝父皇謬讚。”
見百裏婧不在場,景元帝便大方問道:“落駙馬手上的傷勢如何?可恢複了?”
韓曄右手執白玉杯,受傷的左手卻始終藏於袖內,淡笑道:“臣本無大礙,多謝父皇關心。”
景元帝摸著胡須,滿意地點頭:“朕的定安公主以後就交給你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婧兒那丫頭不懂事,讓你和落兒遭了罪,這些日子你好生調養,等傷勢痊愈了,再去禮部報到吧。”
宮中等級森嚴,皇子公主的地位由他們母親的地位來決定,他們出生之時,母親是什麼身份,他們便能獲得何種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