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公子墨問(1 / 2)

百裏婧不動,任他將她頭上沉重的鳳冠摘了下來,腦袋總算能活動自如,她抬頭衝他一笑,男人雙手捧著鳳冠也朝她淡淡笑了,笑過便返身往梳妝台前走,才走了兩步就咳了出來,紅燭高燒,映得他遠去的影子格外地單薄。

有人來敲門,百裏婧站了起來,墨問卻對她輕搖了搖頭,將高幾上的那盤如意糕重新遞到她手裏,之後便朝房門緩步走去。

等到整個喜房裏隻剩她一個人,百裏婧低頭看著滿滿的一盤糕點笑了笑,她的病秧子夫君,竟是意外地溫柔體貼——怕她累,怕她餓,怕她等,他想得如此細致。

咬了一口糕點,太甜,她便放下了。走到圓桌前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上好的女兒紅,一口一口地喝下,除了辛辣,什麼滋味都沒有。

情不自禁地撫著腕上那串紅珊瑚珠,深紅色的珠子一圈一圈地纏在手腕上,纏得那麼緊那麼密……

夜半時分,高燒的紅燭都矮了幾分,趴在桌前睡著的百裏婧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接著“吱呀”一聲響,有人推開了房門。

她警覺地抬起頭,見一天藍錦袍的少年架著她的夫君跌跌撞撞地進了新房,身後還跟著兩個高大的人影,那兩人嬉笑道:“大哥,你怎麼這麼沒用?才幾杯酒下肚就醉成這副模樣了!”

“是啊,好歹是大哥的大喜日子,直接躺下了多沒麵子啊!這要是傳揚出去不僅會丟了我相府的名聲,連婧公主也沒臉見人了!大哥,起來,咱兄弟再喝過!”

隻有那著天藍錦袍的少年不言語,看到她立在桌邊,忙道:“大嫂,來搭把手,大哥被灌醉了。”

百裏婧什麼話都沒說,上前去攙她爛醉如泥的夫君,他雖然瘦,可是卻並不輕,兩個人費了不少力氣總算把他弄到了床上。

天藍錦袍的少年擦了把額頭的汗,這才退出三步遠,道:“大嫂,大哥就交給你了,他身子不好,不能喝酒的,也許會吐,丫頭們都候在外麵,有事叫她們。”

少年說完連推帶搡地將那兩個男人趕出了新房,順手帶上了房門。

如果換作從前的百裏婧,對相國府的這兩個紈絝惡少,她會毫不猶豫地當著父皇和所有人的麵扇他們幾個耳光,現在,她卻沒了這個心思,這些人如何,與她有什麼幹係?

這裏所有的人都非親非故,非敵非友,她才不想幹預。

“咳咳咳……”

喜榻上的男人突然咳嗽起來,越咳越大聲,似乎整個胸腔被什麼狠狠擠壓著,喘不過氣來,又因他不會說話,咳出的聲音非常沙啞難聽,她俯身去看他,才發現他的眉緊緊地擰著,麵容越發蒼白,神色十分痛苦。

百裏婧的心微微痛了一下,有一種叫愧疚的情緒無限放大——

是她將這個從未謀麵的男人卷入了她的婚姻,是她讓他成為兄弟們嘲諷的對象,也是她害得他被灌烈酒如此虛弱,在他本就無望的人生中增添了更多的愁緒。

也許所有人都有錯,隻有這個病秧子毫無過錯,她卻牽連了他。

擰幹了帕子細心地替他擦著臉、額頭、脖頸,又探身將他弄亂的發絲理順撥到枕側,好一會兒,男人終於停止了咳嗽,蹙著的眉也舒展了些,她為他把錦被蓋上,貼在他耳邊輕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以百裏婧的名義起誓,從今天起,我會保護你,誰也不能再欺負你。”

許久,她閉上眼,聲音又低了下去,飄渺如隔雲端:“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除了……我的心。”

喜榻之上,原本酣然睡去的男人猛地睜開眼睛,沉黑的眸子精光迸射,淩厲如冰。

景元帝最寵愛的榮昌公主下嫁左相長子,左相府得此殊榮,於盛京官員街上連開七日流水席,大宴賓客,城東一時熱鬧非凡。

然而,與以往公主出嫁皇子大婚不同,這場婚禮之所以成為街頭巷尾談論的話題,甚至傳得天下皆知,卻是另有原因。

護城河邊的垂楊柳剛剛抽出新芽,她偷偷跑出宮去找韓曄一起放紙鳶。那個名動京華的男人沉默地陪她走完長長的石橋,突然開口說道:“婧公主,是韓曄辜負了你,臣已請求陛下賜婚於落公主,一月之後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