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用奇方險奪人命
公主從更新手裏接過藥方,上麵隻寫著一味藥,一句話:
信石一兩二錢。一次服用。
與先前那些百味雜呈,寫得密密麻麻的藥方相比,根本不像藥方。公主瞟了一眼擲在桌上,哂道:“這就是你開的藥方?”
“正是。”公主的態度更新早已料到,所以躬身站著候問。見病人果然疑惑,便不慌不忙地答道,“撬動千斤巨石,隻須選中一點;認準病症,一味藥足以除痼疾——所謂四兩撥千斤是也。此前公主服的藥不下百種,有效果麼?”
聽更新如此說,公主點了點頭,重又拾起藥方端詳著問:“信石是什麼樣子的藥?”
“這藥非草非木,是從礦物之中熬製提取出來的,又名砒霜!”
“砒霜?”公主驚得瞪大眼睛,“那不是毒藥麼,你想害死我不成!”
“公主不必害怕,砒霜是毒藥不假,但毒藥用對了地方就是良藥!”更新望著公主驚恐的樣子莞爾一笑,“更新有幾個腦袋敢害皇家公主?就算更新不怕死,還有父母姐妹難道也要他們殉葬!再說了,咱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加害你呢?與情不合與理不順不是。”
公主也笑了,說:“量你這小郎中也沒害人之心,可這藥方也太奇了,古往今來,哪有用毒藥治病的?”
“怎麼沒有,這藥方東方朔就曾用過。”更新故意直了一下躬著的身子。公主見狀示意讓他坐下。他後退一步,在彩花瓷凳上坐了,接著講起東方朔給漢武帝的小公主治病的故事,“小公主的病症與小姐的病狀一般無二,隻是發作時間不同。也是遍請名醫,吃了數不清的藥沒有效果。東方先生雖不是郎中,但他通得醫術,斷定是毒蟲作祟,必須用以毒攻毒之法。生死關頭,力排眾議,以全族人性命擔保。結果藥到病除。”
公主釋然起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稱讚道:“先生雖然年輕,卻見聞廣博。既有此先例,我也不妨一試。”
更新盯著公主的茶碗伸舌頭舔嘴。公主見了一笑,吩咐給小郎中上茶。更新接過茶碗一邊言謝一邊吸溜這才又道:“請公主不要猶豫,現在就讓人把藥備好,當麵驗過,午時三刻我還要親自看著服用。”
藥取來了,更新驗看後又親手用秤稱量無誤,放置案上,再次叮囑一番,方才起身告辭。
時近中午,離服藥的時辰不遠了。更新放心不下,顧不得吃飯,提前動身前往公主寢宮。誰知越急越出錯,過門坎時絆了一跤,崴了腳,頓時疼得不敢沾地。他坐在地上搓揉一陣也不管用。情知事關重大,耽擱不得,隻好咬著牙,一隻手扶著牆壁、廊柱,一隻手讓王公公拽著半爬半走地急進。太監宮女們望著他的狼狽相指點著笑,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隻覺得今天這段路變得特別的長。等他一瘸一拐來到公主寢宮門前,急問時辰,太監告訴他已是午時末刻。他頹喪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到門坎上,心想今日時辰已過,要用藥隻能等到明日了。
這時,公主笑盈盈地迎了出來,“謝謝先生,真是神藥!”
“公主服過藥了?”更新忘記了腳疼,呼的一聲站起來急問。
“服過了。按你說的時辰服的。”公主輕盈地兩手一揚,“往日這會兒正是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今天一點感覺都沒有。”說著高興地展袖仰首,踅著圈子大聲喊道,“我好啦!我的病好啦!”
更新也頓覺渾身輕鬆,高興地說:“祝賀公主康複!”宮中服侍的太監宮女們跟著齊聲頌道:“祝公主康複!”口裏喊著撲通撲通的跪倒一片。幾個嘴巧反應快的,接著說了一些“吉人天相,公主洪福齊天”,“有大難必有大福”之類拍馬屁討歡心的好話。有個宮女喜極而泣,邊擦腮幫上的淚珠邊笑著說:“俺日日在菩薩麵前焚香為公主祈禱,昨夜夢見菩薩對俺說,公主乃仙姑下界,劫數已滿,當遇神醫,藥到病除,果然應驗!”
公主聽著越發高興,上前扶起這位宮女,看著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們興奮中帶著激動,“一年多來我受盡折磨,有誰能知道痛起來是一種什麼感覺!比萬蟲噬心,針刺油煎還要難熬十倍,每日都要到閻羅殿裏走上一匝哪!”說得聲音喑啞,兩行熱淚順著麵頰流淌。“我幾次要尋死,可是又想到皇上,想到父王。皇上寵愛,把我看做親生一般,特賜俺公主名號。父王年老體弱,就我一個女兒,我要去了,不是要他的命嗎!……”說到這裏,已哽咽不能語,宮內一片抽泣聲。更新仍沒有完全放下心來,說道:“今日屆時沒有發作,說明作祟毒蟲已被砒霜毒死,再有半個時辰就會隨糞汙排出,病根才算清除。”
“奇藥奇效,腹痛已止,再等半個時辰又算什麼!”公主用香綾揩去淚水,笑得燦爛,“也是我命不該絕,才遇到劉先生。劉先生不僅學問高深,談吐不凡,且有扁鵲華佗般的醫術,真是曠世奇才!我定要奏明王爺聖上,重重封賞。”說著展臂禮讓,“劉先生快快請坐!”又朝匍匐在地的宮女太監抬手虛扶了幾下,“眾位請起。幾年來我受病痛折磨。心情不好,對你們打罵苛責,還望大家諒解!”一個太監搶著說:“公主快別說了,奴才們恨不能替主子生病受罪,打幾下罵幾句又算得了什麼!謝天謝地主子康複,俺們高興還來不及呢,還有什麼不諒解的!”其餘的也都隨聲附和,磕了頭站起來。
更新跛著腳正要落坐,卻見桌上放著一個紙包,分明是上午讓人照方拿來的藥包,驚問:“公主——這藥,你不是服過了嗎?”
“不服我的病能好嗎?”公主坐了,笑著示意更新坐下,指著桌上的紙包說,“實言相告,服用之前,我仍對你開的藥存有疑慮,讓幾位太醫看過,都說這東西乃大毒之物,這麼一包十個人服下去都沒命了,服不得。隻有一個太醫還算有點見識,說劉更新敢用此藥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如減半服用,以防不測……”
“這麼說公主隻服了一半?”更新也顧不及禮貌,按著桌子呼一聲站了起來,盯著公主失聲急問。
“是嗬,”公主滿麵春風,眉目含情,“隻用一半病就好了,越發說明先生藥用得對症。太醫說事情有經亦有權,方上要求一次盡服,但對這種大毒之物,還是分次服用妥當。晚上我再把這一半服下。”
“庸醫誤我,糟啦!……恐怕等不到晚上了。”更新絕望地驚叫一聲,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公主愣了。在場的人都驚異地看著這位剛才還談笑自若的小郎中。過了一會兒,更新緩了口氣,這才緩緩釋道:“信石就是砒霜,人服一分一厘就可斃命,這是常識。現在公主服了六錢卻沒有中毒,反而腹中不再疼痛,這說明了什麼?”更新頓了頓接著道,“說明藥被腹中待食的毒蟲食去。蟲子中毒不再作祟,所以不覺疼了。”
聽到這裏,公主鬆了口氣。“那樣豈不正好,先生驚慌什麼?”
“可是你隻服了一半,藥量不足,毒蟲隻是中毒昏迷,而沒有死,過一個時辰複蘇過來會愈加瘋狂,咬爛腸胃,吞噬五髒……”
公主一聽也緊張起來。“我立刻再把這一半服了。”說著伸手去抓桌上剩下一半的藥包。
“遲了!”更新按住藥包說,“如果一次服下,藥就會被蟲盡食,於人體無害。現在蟲子已經昏迷,藥入人體,必然中毒,一毫也用不得了。”
“啊——!那可怎麼辦?”公主驚慌起來。
更新捶胸頓足跪倒在地,頹喪地說:“請公主治罪,更新才疏技窮,別無良策。”
大家驚呆了,殿裏的氣氛凝固了一般。公主直愣愣地站在那裏,過了一陣,撲哧一聲跌跪到更新麵前,抓住更新的肩膀使勁搖著喊著:“劉先生我知道你的才能,既有奇方,一定也有奇招,救救我呀!”
宮女太監們也醒悟過來。
“劉先生快想辦法救救公主嗬!”
“劉先生我們求你了!”
“快些嗬再等就來不及了!”
……
太監宮女呼啦跪了一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年輕郎中身上,喊成一片。那聲音帶著恐懼、帶著驚慌、帶著哀求。更新也不言語,隻是頹喪地搖頭。漸漸地大家的聲音變成了哭腔,充滿痛苦和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公主站了起來,她眼裏已經沒有了淚水,臉上沒有了驚恐,顯得從容而又鎮定。大家止住哭泣,嘈雜的宮中一下子靜得出奇。“大家不用傷心,人生苦難生死皆有定數,按照劉先生的奇方異術,本來可以治好的病,神使鬼差我卻服藥一半,是命該如此,老天爺要讓我去,攔也攔不住!”她說著上前扶起更新,“不過我還要感謝你——劉先生。你是才華橫溢的青年,醫道不凡的郎中,也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中意的男子!”她用一雙纖纖素手緊緊攥住更新的大手,撫弄著,又舉起來貼在麵頰上,用嘴唇吻了吻。更新癡癡的任其擺布。隻聽她接著說道:“人之將死沒有什麼可羞臊的,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本來打算病好之後,就奏請王爺,招你為東床駙馬,可惜我沒有這個福氣,看來隻有再等來世了!”她用手指了指地上跪著的王老伯,“王公公,我去之後,你要轉告王爺,我病不治,非郎中之過。劉更新為我治病有功,還要重重賞賜……”
生人作死別,淒然痛斷腸。宮中啜泣聲又起。公主深情地望著更新慘然一笑,“奇方奇藥,你說的句句在理,隻怪一時鬼迷心竅……唉,說這些沒用了!我就要上路了,請先生最後為我把頭發梳理一下吧!”說完拉著更新來到梳妝台前,坐了下來,把梳子遞給身後癡立著的更新。
圓圓的大鏡子裏現出一男一女。女的柳眉鳳眼,巧鼻薄唇,雖然麵容有些憔悴,卻不失天皇貴胄風韻,有一種雍容大氣的美;男的麵如冠玉,目若朗星,滿麵悔恨悲愴,但難掩其聰穎靈慧,英俊瀟灑氣質。公主對著鏡子呆呆地看了許久,歎道:“難得一對並蒂蓮,可歎隻是鏡中花!”兩行淚水迸湧而出。更新也禁不住淚如雨下,哽咽道:“恨無起死回天力,愧對鏡中斷腸人!”公主理智地止住淚水,催更新動手。更新的手顫抖著,一把小巧的黃色木梳仿佛重若千鈞,舉著舉著半天才抖抖地插進鏡中人的頭發……公主拿起一個鏤花瓶子,要倒一些脂粉。瓶子裏有東西卻倒不出來。她賭氣把瓶子倒過來在台麵猛磕,淺紅色的細粉立時傾瀉滿台。
——啊,這紅色粉末在更新眼裏,頓時幻化成一攤稀屎,那是小石頭拉的,也有自己拉的!……
剛刨過紅薯的地裏,橫著一道道挖過的埂,一隻小野兔在田裏騰躍奔逃,一群孩子在後麵拚命猛追。野兔還小,每道埂對它來說都是不小的障礙,逃得艱難,跑得越來越慢;孩子們也追得力竭,嘴裏拉著風箱。眼看著距離越來越短,就是追不上。勝利的誘惑使他們不肯放棄,在高低不平的田地裏跑著跳著追著。小石頭突然喘著氣喊:“憋不住了,我要拉屎!”褲子還沒解開,就聽撲哧一聲,一泡稀屎順著褲腿流了出來。更新和幾個孩子也都不約而同地蹲下拉起屎來。等他們站起來再去追。兔子不見了,田埂上滾著一溜圓圓的冒著熱氣的兔子屎。在田裏幹活的老石匠大笑說:“你們竄屙了,兔子也竄屙了。野物跟人一樣,一竄就屙!”……
腦海裏頃刻閃過這些兒時的畫麵,更新眼前一亮,叫道:“有辦法了,有辦法啦!”把手裏的梳子一擲,從梳妝台前拉起公主來大聲說道:“公主有救了!”太監宮女們驚喜地止住啜泣,一下子把更新與公主圍在中間,問有什麼妙法。
“辦法很簡單,就是跑、跳。跑不動硬跑,跳不動硬跳。這樣猛跑猛跳腸胃裏的東西就會迅速下行,隻要能在毒蟲蘇醒前把它從肚子裏拉出來公主就有救啦!”更新扭過頭來看著麵帶求生欲望的驚喜,眼眶裏仍然淚花晶瑩的公主說,“這辦法笨拙,可是唯一可行之法。病人可要吃苦頭啦。公主嗬,你能受得了嗎?”
公主淚眼圓睜,堅決地說:“死到臨頭了,吃點苦頭又算什麼!”
更新急迫地說:“公主要想死裏求生,隻剩下這一線希望了,你下決心吧!”
公主朝更新點點頭,然後麵向大家說:“我喜愛劉先生,相信他能夠救我。所有人一切聽從劉先生安排!”更新顧不得多想,立刻指著門外吩咐:“就那個大花壇,攙著公主繞圈兒。跑十圈,跳十個高,跑得越快越好;跳得越高越好!八個宮女分成四組,每十圈輪換一次。”又回頭吩咐三個太監,“分頭準備鑼鼓、馬桶、帷帳即刻備齊候著,不得有誤!其餘人等旁邊站著聽我口令。”
宮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未動,好像在說:“這辦法管用?”
一個太監嘟囔:“什麼時候了,要鑼鼓幹啥,還擺活個啥呢!”
“時間就是性命!”更新著急地吼道,“再遲疑就來不及啦!”
更新嚷著抬頭睨見牆上掛著一柄金鞘寶劍,搶前一步。就在他伸手的同時另一隻手也直伸過來。這是一隻纖細嫩白的手。兩隻手默契地握緊一柄寶劍——是公主!公主望著他;他看著公主,心照不宣。這劍是王爺賞給公主習武健身用的,劍柄上係著絡纓,垂著長長的黃色絲絛。自從主人患病,已經一年多沒有用了。隻見公主取劍在手,撲通一聲跪到更新麵前,高舉過頭,蓄滿淚水的鳳眼直盯著更新,一句話也說不出。信任、希望、企求、焦灼,目光裏飽含求生欲望。更新一震,旋即伸出顫抖的手臂,鄭重接過寶劍,扶起公主。持劍在手,當廳正立,刷一聲長劍出鞘,寒光閃閃,懾得眾人瞠目咋舌,偌大廳堂霎時肅殺死寂。小郎中頓時變成了橫眉立目的大將軍,聲若炸雷,厲言宣稱:
“公主性命,隻在頃刻之間。當此之時,我不但用嘴還要用寶劍說話。立馬按我的吩咐去辦,怠慢者當如此案!”說著手起劍落,寒光閃處,小巧的紫檀條幾已被削下一角。帶著白色茬口的三角木頭,像一顆腦袋,刷拉拉滾出好遠。
小郎中聲嚴勢威,震得宏闊的殿宇嗡嗡作響,兩隻鴿子驚得抖著翅膀倏地鑽出屋簷飛走了,連叫一聲都不敢。在場的人人膽寒,個個股栗,大氣兒不敢出。
“各就各位,預備——開始!”
一聲斷喝,軍令一般,誰敢遲延!就是公主也被嚇得忘記了身份,在宮女攙扶下繞著花壇猛跑。偌大宮院隻有腳步聲、喘息聲和指揮者的喝令聲。
“一圈,兩圈……快些,再快些!”
“一下,兩下……跳得高些,再高些!”
……
幾十圈過去,宮女公主個個大汗淋漓,疲憊不堪。宮女不時替換,公主兩腿不停,累得汗如雨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跑到第六十圈時,那腿已經抬不起來。“我…我實在跑不動了……”公主屁股下墜,要不是有人架著,就要坐到地下。隻聽指揮“將軍”可著嗓子發令——“擂鼓助威!”
頓時鑼鼓齊鳴,喧天動地。更新揮臂舞劍,帶頭發喊。周圍的人立時變成了拉拉隊,齊聲大喊:
“咬咬牙,出些汗,才能跑出閻王殿!”
“使勁跳,狠心蹦,閻王手裏奪條命!”
“加油!加油!為公主加油!”
……
鼓點敲得人重新振作,忘記疲勞;加油聲催得如箭在弦上,收不住,慢不了。氣氛使人忘記自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跑,快跑!大家仿佛變成一架飛速轉動的機器,興奮而又瘋狂!公主跑得更快了,蹦得更高了。當跑到九九八十一圈,跳足九九八十一跳時,公主喘著氣喊:“憋不住了,我要拉屎!”指揮者喝令:“停!”這架飛轉的機器來了個急刹車。太監們立刻就地放了馬桶,圍起布帳。公主一屁股墩在便桶上,屎尿臭屁齊下,撲撲哧哧,嘩嘩啦啦,好不痛快。眾人在帳外聽著聲響,臉上露出笑容,心裏說不出的激動——此時此刻,這種聲音已經超出了它原始的意義,勝似黃鍾大呂,撕綿裂錦,奏出一曲起死回生的凱歌!
便罷,收了帳子,更新過去察看。桶內一團暗紅色的東西。細看方辨出是一團盤亙糾結的蟲子。那蟲筷子長短,身子像蚯蚓,頭似蝌蚪,有口有眼,數不清有多少條。大家正看著,那蟲子慢慢動了起來,個個張起了嘴巴……看得人心裏發瘮,身上起栗,好險!如果推遲一袋煙工夫,毒蟲複蘇,公主就沒命了!
“毒蟲出來啦!公主得救啦!”宮廳院落裏爆發出聲震屋宇的歡呼聲。
多情公主空牽念
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多少天來,劉更新總算睡了一個安穩覺。日上三竿,從床上爬起來,王老伯立刻提著壺水走進門來,一邊往臉盆裏倒著,一邊笑盈盈地說:“剛才公主讓人傳話過來,說病全好了,感謝你呢!”
更新打個哈欠,懶散著身子過來洗著臉說:“謝什麼呢,沒有丟腦袋已是萬幸了!她的病好了,我也該給老鄉告別了。”
“你要走?”老伯吞兒一聲笑了,“怕是走不了啦!”
更新臉上掛著水珠扭過頭來看著老伯,“為什麼?”
老人慈善的臉上顯出狡黠,“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公主昨天說的話你忘了?就等著當駙馬吧!”
“啪嗒”一聲,更新手裏的布巾掉在臉盆裏。從為公主診脈她那含情的目光,到昨天危急之時公主的親近舉動和直截了當的傾吐,這個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隻是自己整個心神都在治病上,竟然視而不見,感而不覺!
見更新愣在那裏,老伯從盆裏撈出布巾,擰了擰遞給他。眼挑著更新白臉蛋兒打趣:“駙馬不是官,可是皇親國戚,當朝宰相都得施禮叫爺。我說小老鄉,高興傻了不是?”
更新回過神來,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喊:“老伯伯,我不願意做駙馬,死也不做!”
“你這話從何說起?”老人吃了一驚,邊拉更新起來,邊說:“這是打著燈籠難尋的天大好事,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更新卻焦急地說:“頭一條,更新已有意中人……不,已有妻室;第二條,我生在山鄉,長在山鄉,視功名富貴如糞土,更不願做什麼駙馬。望老伯看在老鄉情分上幫晚輩一把,你要不答應更新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