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三年(262年)嵇康之子嵇紹年方十歲,山濤與嵇康為忘年之交,康臨終前謂其子紹曰:“山公尚在,汝不孤矣。”(《白氏六貼類事集》),康卒後,嵇紹拜河內山濤為其師。景元四年夏,某日鍾會攜一異士訪山濤,濤命其徒嵇紹作陪,席間異士獻美酒,紹品評之,飲之甚。
早春的和煦的暖風沁人心脾,院落中的樹木也在這讓人沉醉的微風中吐露出鮮嫩的新芽,一個約有十歲大的書童,攙扶著另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穿過長長的走廊,從主人家宴客的前廳急急忙忙地向內院走去,被攙扶的男孩一身黑色錦袍,烏黑的頭發整齊的梳理好,固定在腦後,白玉製作的發飾點綴在男孩的烏發上,給他增加了一絲儒雅的意味,讓人看見他不由地思索他長大後會成為如何英俊灑脫的人物,但是現在這個孩子的雙目緊閉,口中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書童聽見了黑袍男孩的呻吟聲不禁更加的著急,因為年紀小他沒有辦法很快地扶著黑袍男孩前行,他緊了緊扶著男孩的手臂,昂起頭來左右張望,似乎想要高聲呼喊其他人來幫忙,但是他的嘴巴張開了幾次,猶豫著,始終沒有發出聲音,最終他沮喪地低下頭,咬著牙盡可能快的攙扶著黑袍男孩向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在走廊的另一頭,兩個孩子背對著的方向,三個大人在默默地看著剛才的那一幕,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這三個本該在前廳宴飲的人,慢慢踱著腳步,不近不遠地跟在兩個男孩的身後。
“挺忠心的奴才,隻是他不知道,走的快一點或者慢一點其實都沒什麼區別。”似乎是想打破沉默的氛圍,走在最前方的穿深紅色衣袍的男子開口說話了。
“那是自然,我門秘藥,非毒非蠱,自是無藥可解。”右後方的綠袍男子肯定著前者的話,似乎在稱述一個事實。
“剛才前廳歌姬的舞曲還沒有跳完,鍾大人既然已經辦好了想辦的事情,何不讓我盡地主之誼,好好宴請大人一番,同觀舞姿,共飲醇酒,今日來他個一醉方休。”左後方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說出這段話,咬字清楚,語調平和。
聽見左後方男子的說話聲音,最前麵行走著的人愣了愣,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抬起腳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嗤笑一聲回答道:“不了,山公的為人,我豈能不知,這又不是在大將軍麵前,沒必要扮演臣子和睦的畫麵,且今日之事,看著嵇家兒郎才是正經,不然一不小心,如果嵇紹小兒把喝進去的美酒都吐出來了,嗬,那我豈不白忙活一趟。”
聽見紅袍男子毫不留情的話語,左後方的中年男子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他不再說話,默默地跟在前兩人的後麵。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書童終於把黑袍男孩扶進了一所叫月影居的別院,別院內的仆從看見兩個孩子的異常,趕忙跑過來幫忙,同書童一起把黑袍男孩扶了進去。
那三個跟在男孩後麵的男子都站在月影居的門口,沒有走進去,此時三人神色各異。入目所見,此別院格局精巧,環境清幽,院內值翠竹,置山石,引活水成彎月小譚。小譚彎角包圍屋舍卻不必擔心濕氣過重,因為肉眼可見,房屋寬敞、靈氣充裕,顯然位於整個宅邸的聚靈陣中心,靈氣交彙流通,小譚水靈氣彙聚卻不會造成沉澱淤積,端是設計之妙。
“山公府內的月影居也是京城墨家有名的匠心之作,果然名不虛傳,聽說山公在此別院建成時曾為其親筆題名月影居,取皎月倒影之意,我還以為此別院,山公會讓自己的嫡子居住呢,在下佩服山公的清正,這一點朝野皆知,想來您的俸祿並不足以支撐再建一所這樣的別院了吧,所以說這是客房?山公對嵇家小兒也真是厚愛呀”
“世人謬讚,區區小院,當不得什麼墨家匠心之作,自是比不上太傅鍾繇大人府上的建築。”山濤對鍾會的話語並沒有全盤承認,隻是避重就輕地回了一句。
聽到這樣的回答,鍾會不置可否:“父親府中建築多為大開大和,格局清晰,條理分明,此皆因家中人口眾多,若屋舍建築格局不夠明朗,則聚靈陣的節點不易刻畫,我倒是喜歡這樣月影居這樣巧妙的設計,隻可惜家中格局不易操作,另外,墨坊司的普通人可設計不出這樣精巧的建築,而墨家之人輕易是不願出手的”說到這裏,深紅色衣袍的鍾會轉過頭來,表情玩味的看著山濤。
“待客以誠,這是山某的本分,山某財力有限,家中小小客房,實當不得鍾大人謬讚,隻要大人一聲令下墨坊司又豈敢推辭,但凡大人想要,除了皇家格局外,比這精巧百倍的建築墨家都是會竭力設計出來的”山濤不卑不亢拱手回答後,隻看了鍾會一眼,便又繼續通過半開的房門看著屋舍內的黑袍男孩了。
似乎自覺山濤的無趣,鍾會也沒了說話的興致,自覺轉過頭去看著嵇家小兒。
站在院落門口,通過半開的屋舍房門,可以清晰的看見房間內的黑袍男孩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上呈現著不正常的酡紅之色,口中還不停的發出痛苦地呻吟,呻吟中夾雜著斷斷續續地話語:“父親···母親···阿姐······”,這樣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是喝醉酒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