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靜靜的聽太子講完，心裏已經猜想出那張死亡名單上的人選。
皇帝向來如此，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皇帝所為，用心良苦，並無可指摘之處，太子生性善良，也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
雖然與太子私交甚好，但念及君臣身份，沐春無法評價此事。
沈如詩說的對，那是人家的家務事。
“難為殿下了。”
沐春隻能如此說，太子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母後走了，如今唯一能和父皇說實話的，隻有本宮了……父皇一直不明白，打天下與治天下，不能用一種方法……”
“殿下身體未愈，不快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養病為重。”
“沐將軍……你走近一些，我有幾句要緊的話，和你說……”
太子的故意壓低了聲音，捂住嘴輕輕咳了幾聲，目光落到朱允炆身上，生怕將他吵醒。
沐春走到床榻前站定，一身白衣，颯然飄逸。
“沐春……”
太子眼睛望著前方，目光閃爍不定。
他直呼沐春名字，語氣沉重。
“本宮做太子以來，父皇教誨處理國事，要謹記仁、明、勤、斷。
本宮無一刻敢忘，時刻提醒，自覺無愧於心。可久病纏身，自感將不久於世……”
沐春聽到這，感覺這已經超出聊天的範疇，更像是遺言。
他立刻跪倒在地，連忙說道：
“殿下休要這樣講，殿下的病並無性命之虞……”
太子講手一擺，無力的垂下，苦笑著說道：
“本宮這病，自己最清楚，好不了……生死有命，這就是本宮的命數，隻不過有一事，本宮實在放下下，這才找你過來……”
見太子說到這個地步，沐春心下愴然，他隻好點頭，堅定的回答道：
“殿下請講，末將為了殿下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眼前這個男人，不光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是自己的朋友，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曾經有無數次的危機，如果不是太子出麵，自己乃至沐家整族，都會被牽連。
太子欣慰的笑了笑，目不轉睛的看著趴在床榻上的朱允炆，隻見他突然皺緊眉頭，隨即又舒展開，嘴角還帶著笑，不知道夢見了什麼。
“這孩子，這段時間一直在本宮身旁服侍，昨夜發病，他更是衣不解帶的守在這……
本宮若是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孩子了……
他性格良善，有孝心，但涉世不深，若我先走，他定是難以支撐局麵，沐將軍，我將這孩子托付給你，你定要保他周全！”
“末將遵命，願誓死保護皇長孫。”
聽到沐春一口應允，太子長噓一口氣，仿佛卸下了無限心事。
“還有一事，將軍切記，如果有一天，父皇若要將皇位，傳給允炆，一定要勸他拒絕……”
沐春目光一凜，陡地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太子。
傳位皇孫？這於理不合。
如果真有這樣一天，為何要拒絕？
太子看他一臉疑惑的表情，隻是淡淡一笑，回答他道：
“本宮希望，這擔心是多餘的……”
話音剛落，一直趴在床邊的人，突然動了動。
朱允炆睜開迷蒙的雙眼，搖晃著腦袋，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