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種緊要關頭,沈如詩來不及瞻前顧後,她拉著沈經,跟在蒙麵男子身後,健步如飛。

沈經正值活潑好動的年紀,跑起來竟比沈如詩還要快,一會兒就變成他在前拽著沈如詩跑了。

身後傳來一陣廝殺之聲,隻見一道白影速度極快的穿梭在官兵之間,兔起鶻落,仿佛一道閃電,空氣中無處不彌漫著一股殺氣。

劍鋒所到之處,官兵紛紛倒下,血花四濺,哀嚎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沐春寶劍入鞘,白色衣衫纖塵未染。

沈如詩一行人狂奔不止,驚的河岸邊搗衣的婦人們都站起身,駐足觀望,路邊的行人對著他們的背影指指點點,不住搖頭。

奔出去不到一刻鍾的樣子,麵前是東西兩條岔道,蒙麵男子毫不遲疑,向東街拐過去。

轉過街角,仍是一條街市一直向東延伸,望不到盡頭。

臨街也都是林立的商鋪、客棧、飯館等等,蒙麵男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西街的第一棟建築,騰出一隻右手,用力將門推開,跨了進去。

沈如詩仰頭看著這幢二層的精致小樓,大門頂端懸一匾額,龍飛鳳舞地寫著“朝雲閣”三個字。

入得大門,跨進一個小院,青石板排鋪整齊,院內假山水池,池子不過二丈見方,池中飄著幾株睡蓮,隨著漣漪微動。

兩個上了年紀的仆婦布衣荊釵,雙雙垂著頭,手持掃把清掃地上的落葉。

看到突然闖入的一行人,她們隻是抬頭望了一眼,又垂下頭繼續幹活,仿佛沒看到一般。

院子正中的廳堂古典別致,鏤空雕花的紅木大門此時正敞開著,從裏麵傳出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

蒙麵男子俯身向上一挺,將背上的人抬起幾分,避開掃地的仆婦,徑直走向廳堂。

進入大堂,紅色的長燈籠垂在房間兩側,翠綠色的紗幔如輕煙般籠罩在整個房間,堂前牆上一幅正午牡丹圖,極盡繁麗妍妍,畫前一張香案,案上文龍紋三腳香爐正煙霧繚繞,芳香四溢。

室內西側擺一檀木架子,琵琶、簫、笛、胡琴、鼓等各色樂器種類繁複,陳列其中。

東側紫檀書案,光滑的案麵上擺一張古琴,一黃衣女子正全神貫注地撫琴,渾然不知屋內有人。

沈如詩看不出這是何處所在,隻覺得這個地方素雅精致,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

蒙麵男子斜著身子,將背上的人輕輕放在椅子中,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沈如詩往那椅子中定睛一瞧,怎地如此眼熟?

椅子中的男子雙目緊閉,滿臉血汙掩蓋了他的麵貌,肩膀處衣衫被血水浸透。

沈如詩剛要向前湊幾步,卻被沈經拉住了衣角,示意她不要妄動。

蒙麵男子輕輕咳嗽一聲,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

彈琴女子不過十八九的模樣,看到一群不速之客,她竟泰然自若,沒有流露出一絲驚詫之色,而是對著蒙麵男子淡然一笑,嫵媚溫柔。

女子盈盈而立,從桌案後走了出來,向眾人施禮。

“不知貴客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我這便讓丫鬟看茶!”

女子身段輕盈,聲音宛轉動聽。

目光移到沈如詩這裏,她笑意更濃,媚眼向上一挑。

“素衣,是我。”

蒙麵男子話音落下,伸出右手除去麵罩。

“啊!”素衣驚呼,倒退一步,臉上立刻現出一種久別重逢的歡喜。

沈如詩扯開沈經的手,向前兩步繞到二人的中間。

她不看則已,看了這男人的臉,她突然火冒三丈,疲憊、疼痛和惱怒,化作兩道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向他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