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鬆從下鄉收貨宣傳以後,店裏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他收貨品種多,出的價格高,招引十裏八村以外的一些農戶也過來捧場。在賣貨的同時,他們還可以在張雪鬆的店裏買回油鹽醬醋,大米白麵等一些緊俏物品。特別是白麵,在長白山裏最為金貴,逢年過節家家都包餃子。往年買不到白麵都用長白山裏盛產的蕎麥麵包餃子,雖然吃著筋道又便宜,但與白麵包的餃子卻有天壤之別。成人要求還差,孩子要是看見鄰居誰家吃了白麵餃子,非得和父母鬧得眼淚鼻涕流盡才罷。要說當地的農戶天天吃大米白麵那是做夢,一年吃個三兩頓還吃得起,苦得是想吃買不到。張雪鬆的店裏不僅有大米白麵,還承諾凡是他店裏賣的所有物品價格,全鬆江縣最便宜,如果誰要是在別的店裏所買的同類物品價格,比他店裏的還低,他願意退回全部貨款,將顧客所買物品白送給買者。
張雪鬆的經營辦法,得實惠的是平民,得罪的是同行。鎮裏之前唯一一家經營調味品的史家就不高興,史老板看出張雪鬆不僅有實力,還有背景,不然根本就搗騰不到白麵,即使弄得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賣,因爾史家老板敢怒不敢言。這天正趕上保安隊趙從順到鎮裏偵查抗日隊伍,走到他店前,史老板一看時機來了,馬上推開店門,迎進趙從順說:“哎呀,趙班長,咋這麼久沒回鎮裏了?”“叫隊長。”趙從順點撥道。史老板馬上理會出趙從順話裏的意思,“啊,班長變隊長,分明是高升了啊。”趙從順是榆林鎮人,鎮裏人都很相熟。趙從順得意洋洋的問:“嗬嗬,史老板,生意還好啊。”史老板頓一下說:“好啥啊,都叫人家頂得要塌架子了。”趙從順問:“在這榆林鎮你也算老生意人了,還有誰能算計過你啊。”“新來一家可厲害,皇軍禁售的東西他那裏可以公開銷售。”史老板點道。“有這事?不過我這次回來,不是查這事。”“那查啥事啊。”趙從順反問:“你沒聽說大柳樹那麵出大事了。”“哦,聽說了,日本人的兩個農莊叫土匪給端了。”“什麼土匪,分明是抗匪。”“抗匪和土匪還有區別麼?”史老板顯然不懂。“區別大了,土匪是什麼,欺男霸女,綁票搶錢。抗匪是什麼,專殺鬼子漢奸,嗬嗬,包括我這樣的。”趙從順嘿嘿笑道。“哦,聽趙隊長的話開眼界。”史老板恭維說。趙從順接問:“你聽說過最近哪裏出現可疑的人和事沒有?”
史老板想一會說:“前些日子到有那麼一碼事。”“啥事,快說。”趙從順迫不及待的問。“你先去那家看看違禁品,讓我想想。”史老板想借趙從順的手整治張雪鬆的店。“那你可快點啊。”趙從順走出店門,史老板竊笑,看你張家還有啥章程,他跟出屋,遠遠的張望山貨莊。
梁冬梅不認識趙從順,熱情的問:“老鄉,你是買貨還是賣貨。”趙從順冷笑說:“嗬嗬,店不大,賣的還挺全乎。”梁冬梅看出這人好像不是善主,但仍然笑道:“其實也沒啥,都是住家過日子的常用品。”趙從順拉下臉說:“你這大米白麵也是常用品?我看是違禁品吧。”趙從順露出本相,梁冬梅不好硬頂,忙從櫃台的暗格裏取出一盒駱駝牌香煙遞給趙從順說:“這位大哥,你不是本地人吧。”“我看你們才不是本地人,叫你們老板出來。”梁冬梅說:“對不起,本人就是這個店的掌櫃,啥事你說。”“還啥事,你把大米白麵都給我裝好,沒收了。”趙從順威嚇道。“憑啥沒收啊。”趙從順說:“就憑這些都是皇軍專控的違禁品。”“我們這有白水縣商會開的特種商品經營許可證。”梁冬梅取出許可證遞給趙從順。趙從順不識字,但他知道那上麵的大紅章子管用。
趙從順手裏惦著許可證說:“這白水還管了鬆江的事啊。”“照你這麼說白水縣守備隊伊藤恭義聯隊長就管不了鬆江縣守備隊的石井秀夫大隊長了唄。”趙從順聽到梁冬梅輕鬆叫出白水和鬆江兩地日軍最高指揮官的名字,知道是遇見硬茬了,馬上點頭說:“管,管,絕對管。”梁冬梅順風使舵,從櫃台下麵取出三個大洋遞給趙從順說:“你知道能管就對了唄,看大哥也是官麵上的人,都挺辛苦,幾個小錢,拿去給弟兄們中午喝頓酒。”趙從順接過錢問:“掌櫃的姓什麼來著?”“姓梁。”趙從順翹起拇指說:“哦,梁掌櫃,女中豪傑,女中豪傑,兄弟我是霧嶺鎮保安團二小隊長趙從順,以後有事就說。”梁冬梅滿臉堆笑的說:“那可真得先謝謝趙隊長了。”
趙從順前腳出去,張雪鬆後腳就進屋問梁冬梅:“沒事吧。”梁冬梅指著街上哼著小曲的趙從順說:“你沒看到,美著呢,你再看,史家那老板,就是他使得壞。”張雪鬆點點頭沒吱聲。
史老板大老遠就迎向趙從順問:“怎麼樣?治住沒有?”趙從順揚手給史老板一個耳光:“治你個頭啊。”“那,那——”“那什麼那,人家有日本人下發的特種商品經營許可證,我拿啥治人家啊,說說,你那個事是咋回事。”受到一陣嗆白的史老板,低聲下氣的說:“就是,就是前些日子聽說有一夥子人在拐沒子北麵十幾裏的野狼溝一帶活動,還接過一個商客,弄了不少糧食,整四道坎日本農場的,說不定就是那夥人。”“小子還吐出點東西,行了,今天老子不罰你了,以後記得留心點,發現有反滿抗日分子立刻去霧嶺鎮報告,本隊長有賞。”趙從順從櫃台上抓兩把瓜子揣進兜裏,走出史家,去找其他隊員,開往拐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