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鬆本不會撒謊,剛才說起話頭時,他還怕露餡,不知怎麼就越編越圓了。現在李老貴出去了,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痛。他掏出楊少卿給他的洋煙,抽出一支又放回去,他不舍得自己獨享這盒好煙,他要帶回去分發給家裏的兩位兄弟,他拉過炕上的旱煙笸籮,從兜裏取出卷煙紙,卷上一支,有滋有味的抽了起來。
“幾時學會抽煙的?”李老貴想著張雪鬆之前不抽煙來著。“在礦裏太孤寂,看大夥都抽,就鼓搗會了,沒有大癮。”李老貴問:“我這煙抽著咋樣?”“不是很辣,有股特別的香味。”“嗬嗬,這就對了,這煙是我自己栽的,用豆餅水喂出來專留著自己抽的,一會走時記著帶幾把回去抽。”李老貴為他獨門育煙的方法而自喜。張雪鬆的煙是從市場上買的,辛辣中還含有點苦味。不像李老貴的煙香辣中還含著一絲甜意,兩種煙田地之差,沒得比。“叔的煙要是夠抽,侄兒就不客氣了,您可以把栽煙和喂煙的法子告訴侄兒,侄兒今春也自己栽些試試。”“你還栽啥栽啊,願意抽叔給你帶出來就成。”李老貴從心裏喜歡張雪鬆。張雪鬆說:“現在侄兒那裏又多了兩個兄弟,都是大煙炮子,還是侄兒自己栽吧。”“也好,大侄兒這次來不是單為給帶娣捎錢吧。”“捎錢是順道,上次被抓,叔給侄兒的那匹馬和車也叫日本人搶去了,我是想問叔,現在北甸子的牲口市場還行不。”張雪鬆摸到兜裏的之彈頭項鏈,心又抖了一下。李老貴低沉的說:“現在的騾馬市和去年比可差遠去了,市上根本買不到能用的馬匹。”“那是咋事啊?”張雪鬆感到奇怪。“日本人到處征用馬匹,好馬叫日本人看到,隨意丟給你幾個錢,就把馬牽走了,所以好馬都不敢牽到市上賣了。”“那叔還有其他門路不,侄兒現在急需三匹好馬,一掛馬車。”“馬車到不愁,著急你就把我的拉走,馬我得先給你踅摸,這樣吧,你在我這先住下,明早我去北甸子找幾個老哥們尋下門路,三匹兩匹的該能買得到。”“那好啊叔,我還有別的事,吃完飯就先走,明天下午回來聽叔的信,行不?”張雪鬆拿出三十個大洋給李老貴說:“叔,這錢你拿著,不夠就權當訂金。”李老貴收下錢,張雪鬆長出一口氣,心想又解決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