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十年4月初六,京城,晉國侯府。
初春本是萬物生長伊始,正是生機勃勃的時候,尤其是昨日還是大喜的日子,原應更是繁茂。
但雲楓堂庭院內卻是一片慘淡,剛剛發芽的花叢一夕寥落,多在灰蒙蒙的天氣中被的急切腳步踐踏成泥。
大門前為新婚而從新鋪就的青石板也光潔不再,卻能看到幾處隱約可見的渣土、腳印,昭顯著來去的匆忙。
“不好了,不好了,新夫人和蘇姨娘同時沒氣了!”一名婆子端著水盆大叫著從雲楓堂暖閣正門跌跌撞撞的衝出來道。
在正門拐角處猛的撞上了一名正急匆匆往裏進的管事嬤嬤。
“啪”的一聲這名50餘歲身穿象征喜氣春衫,一臉橫肉的嬤嬤反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力道之大使婆子根本就沒有站住,“咣當”一聲,銅水盆脫手化成一道弧線摔在青石板上,自己也摔倒在門框,門旁隨侍的眾人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你憑什麼打人啊?”那婆子捂著臉憤憤不平的站起來道。
“什麼叫新夫人?什麼叫沒氣了?不會說話就把舌頭拔了。”嬤嬤厲聲反問道。
那婆子自己也知道叫‘新夫人’這三個字有語病,夫人就是夫人何來新舊之分。
但實在不甘心被打,尤自小聲辯解道:“又不是我說的夫人沒氣了,屋子裏的人都這麼說,你有本事打她們去啊,跟我這橫什麼”
不知是因為婆子的話還是因為嬤嬤的難看的臉色,原先略顯嘈雜的雲楓堂一霎時變的靜悄悄的,院內數十名忙碌的丫鬟、小廝、婆子都屏住呼吸,唯恐出錯,讓人抓到。
這名嬤嬤用猩紅的眼睛掃視了在場諸人一眼,咬牙冷冷地對婆子說到:“崔府的下人就是這麼教規矩的,以為我們家小姐新進門好欺負是吧。
“我還告訴你,我就跟你橫了!門口的都是死人嗎?人家嘴裏這麼不幹不淨的,你們倒好連個屁都不敢放!把她給我捂嘴拖出去狠狠的打,什麼時候夫人醒了什麼時候停。”
又轉過頭對那婆子輕輕的說道:“你不是希望新夫人不好嗎,那你就跟著一起死吧!。”
“你敢,我可是熱水處的總管,你敢動我試試,唔唔唔..."
在雲楓院大門外隨時待命的l兩個膀大腰圓的配房聽到忙走進來,抓起泥一把塞住婆子嘴巴,架起那婆子抬到庭院外麵的路邊,拿板子就“啪”“啪”“啪”的打了起來。
那嬤嬤也不去管那婆子的威脅,語畢便在門口直接麵朝大陽方向撲通一聲跪倒在青石板上,不住地磕頭,嘴裏念念有詞,依稀隻能聽見:“跪求...佛...,....以命相抵。”
好長時間隻能看到淚水和鮮血沿著堂前的台階緩緩流下。
堂內一片靜默,眾人都麵帶悲色默默低垂不語,一些身著喜慶顏色錦緞的美貌陪嫁丫鬟已默默流淚。
遠處一名臉帶焦急步履淩亂的少女攙著一位麵容嚴肅的老太太從雲楓堂正門快步走來,待近些,可以看出少女雙眼通紅,似已哭過許久的樣子。
旁邊的老人頭發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淩亂。
頭上隻有一根紫檀木木簪摜著發,彰顯著低調的奢華,
在看到打人的那一幕時,老人眉心輕蹙,眼裏微微流露出些許不讚同之意。
不過之後看到嬤嬤下跪,老人也就輕歎了一聲,眼中帶了幾分釋然。
一行人剛走到暖閣門前。
暖閣裏又傳來一片嘈雜之聲,數人喊道“夫人動了一下”“蘇姨娘醒了”“新夫人又有呼吸了”“小姐醒了”“快把藥端來”“別擋著門”站在院內都能感到屋裏推推桑桑好不混亂。
老太太疾步趕到暖閣門口,不禁皺眉高聲說到“夠了,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一綠衣美貌少女急忙掀了簾子疾步走出來,半蹲著身子行禮。
“免了,夫人和蘇姨娘的情況,太醫怎麼說?”老太太問道。
綠衣少女忙又低頭回到:“回老夫人的話,太醫說,隻要人醒了,便無大礙了,一會兒會開些壓驚的藥,連著喝半個月,便一點事都沒有了。”
老夫人聽完後點了點頭說道:“嗯,那就好,行了,大病初愈,我就不進去了,省的你們夫人還得費心起來。
“是”綠衣少女躬身應道。
老夫人轉身拍了拍身旁少女的手說:“璐姐兒你就留下來照顧你母親吧,一整天都提著心,人都消瘦了不少,不用跟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