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一間不起眼的宮殿內,隱隱傳出一陣又一陣腐朽的味道,殘破的帷幔,零零散散的燭台散落在地,小小的方桌上布滿了灰塵,殘舊的燭台努力的支撐著一支白色的蠟燭,而蠟燭上微弱的火苗努力的跳躍,希望能夠不要被那仿佛永遠關不嚴的窗台裏透進的若有似無的冷風吹滅。宮殿橫梁上一條隱隱泛著金光的長繩牢牢地吊著一個弱質芊芊的女子。她的手早已磨出血痂,而她纖細的玉足堪堪離地一厘米。那個女人便是當朝皇後李沐。
腳裸傳來熟悉冰涼,玄蛇濕漉漉的身體慢悠悠的順著我的大腿纏上了我的腰間,我睜開眼睛努力想看清,卻隻有一片漆黑。嗬、我差點忘了,我的眼珠早已被人挖下,研磨成了藥粉,隻因為他帶來的妖道跟他說我的眼珠做成的藥丸能延年益壽亦能美容養顏,於是它們被敬獻給了他和那位即將坐上皇後之位的人。
吱——我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冷冽的寒風和一股淡淡的龍延香味兒,我身上隻穿著褻衣褻褲給我蔽體,可我並不慌亂,因為來者是我的夫君,亦是我此生最大的仇人。
“沐兒,你告訴朕長生之術,朕便不再為難你,除了這江山和後位朕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朕隻要你的長生術。”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曾經日夜在我耳邊低聲說著情話的聲音,如今卻讓我感到如此的厭惡和寒冷。
“回稟陛下,妾並不知悉所謂的長生路。”胸口傳來熟悉的疼痛感,是他特意尋來的玄蛇又在開始啃噬我的心髒,可是我的回話卻並無半點顫抖。
“嗬,你還是不願說麼。若是你沒有習得長生之術,那你被玄蛇啃噬的心髒又怎會慢慢恢複血肉!朕念及昔日舊情不想與你計較,你莫要不識好歹!”話音剛落,接著便是一陣寒風撲麵而來,我猜想他已經走到了我的身前,同時我的耳朵靈敏的捕捉到了因為拳頭緊握骨骼發出的聲響,聽到拳頭揮動的聲音,過了許久以後,終是沒有落下來。漫長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靜。因為轉身鞋子摩擦地麵的聲響,直到腳步聲越走越遠。最後是一聲沉重的關門聲。那個人終於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眼睛傳來又癢又麻的感覺,慢慢的回複了清明,是的,它又長出來。可是我竟一點兒也不高興,因為我知道要不了多久又會有人過來將它取出做成藥粉。而一旁的玄蛇似乎也吃飽了,靜靜的盤旋在暗紅色的柱子上,吐著紅信子看著我,仿佛是在嘲笑我。
看著玄蛇那冰藍色的瞳孔我又回想起了那天,被捆仙繩捆著的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將我的親人一個一個的殺死在我的麵前,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去救他們。他要他的長生之術,可長生又豈是普通人能夠觸及的。我想殺了他,可我做不到,也不能做。因為師傅說這是我的劫,這是我必須承擔的痛苦,也因為,無論他對我和我的家人有多麼的殘忍,他畢竟是王,是一個深受人民愛戴的王。他不是一個好的夫君,不是一個好的父親,卻是一個很好的皇帝。我想自盡,可我已是不死之軀,早已沒有死亡的資格了。
門外傳來一陣陣的騷動阻止了我的回憶,接著是兵刃聲和慘叫聲,與此同時屋子裏泛起了陣陣的白煙,一瞬間火光四溢,我笑了,這是打算用火燒死我嗎。
“沐兒,沐兒你在嗎?咳咳、是我!”熟悉的男聲響起,我循聲望去,一個熟悉的麵孔,就那樣倚著門框一手按著受傷的手臂一手提著劍,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將他本來就消瘦的身體呈現的更加孱弱,而臉上還有因為廝殺而留下的觸目驚心的傷口,我的鼻子一算,雙眼瞬間朦朧,我怎能淡定,眼前那個便是我在這世上唯一還有留戀的人,也是我整整愛了二十年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