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如雷般的吼聲在鉤弋殿中炸了開來,宮人們無不兩股戰戰,麵容慘白。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後但說無妨。”慕容儁強壓著憤怒。
“段氏妖婦是在這鉤弋殿中人贓並獲,皇上不覺得太巧了麼?”
“皇嫂!”慕容垂聞言急切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鉤弋夫人之事,怎可用於此事之上?!”
“萬事均有機緣巧合,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蒼都看不下去這刁婦的所作所為。”皇後不依不饒。
“夠了!”慕容儁再度發話,“段氏便如同漢武帝時的鉤弋夫人一般,欺瞞上蒼,誌在皇位,心腸歹毒,戕害中宮。傳朕旨意,去其正二品誥命夫人之位,收押天牢,聽候發落,此事由皇後全權做主徹查。好了,都退下吧。”
慕容垂的心涼了半截兒。
誰都知道,此事,皇後是最大的受害人,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來,她對段氏極為不滿,此事落到她手中,那段氏便也是凶多吉少了。
跪在地上的段穎聽聞此言已經是麵色慘白如紙,但是這個氣盛的女人始終不肯低頭,知道禦前侍衛前來收押,也沒有絲毫的懼色。
數十年的光陰,自己活得光明灑脫,磊磊落落,俯仰無愧,又怎麼會畏懼他人的汙蔑呢?
走出鉤弋殿的慕容垂就像讓人抽了骨頭一般,散亂無力。他完全顧不上從身邊疾行而過的可足渾氏皇後臉上陰沉的笑意和看向自己時輕蔑的眼神,從那時起,他便對這個身懷六甲的女人恨之入骨。
第二天,皇城之中便傳出消息:吳王原配之妻段氏,施巫蠱之術,戕害皇後,又不思悔改,咆哮聖上,公然喧嘩於未央宮鉤弋大殿,罪不容誅,收押天牢,秋後處斬,吳王垂,包庇犯婦,罰奉一年,沒收軍權。
其實消息傳出的時候,段穎已經死在牢獄之中。
因為可足渾氏皇後下旨用重刑,此事又是皇帝親自下令徹查,典獄的郎官自然是絲毫不敢懈怠,連夜審問。
段氏拒不認罪,言語間大罵皇後,結果被剜去雙眼,炮烙雙手,受盡酷刑後被活活打死在獄中。死後,可足渾氏皇後又下旨,將段氏身埋於土中,露出頭顱並以十字形割之,灌生鉛水銀於其中,使其皮肉分離,將剝出的人皮塞滿野獸的皮骨後送至吳王府邸。
說到這裏,慕容垂微微一頓,眼中有幽深的痛苦與恨意。
吳王府邸燈火通明,幽幽的燭火就像一雙雙苦難而怨毒的眼睛,憤恨地注視著周遭的一切。安靜的房室在夜色的籠罩下,就如同是一隻蟄伏的巨獸,蓄勢待發,使這夜色看上去也多了幾分殺機。
在一旁聽的慕容衝手中的茶盞也有些顫抖。
接近一個時辰的談話,二人手中的茶早已經涼了。
“陳年舊事了,”慕容垂笑笑,“當初你還是腹中胎兒,所以不曾親眼見過。如果你是親眼所見,就會明白,為什麼你的哥哥慕容暐登基之後會對你的母親如此畏懼,任由她把持朝政。畢竟,他是親眼見過你的母親為陷害穎兒所做的種種的。”
“那叔父您怎麼知道,母親所做種種皆是陷害,而不是嬸嬸……”說到這裏慕容衝有些猶豫。
誰知道,那慕容垂竟然朗然一笑,十分暢快。
“當初指證你嬸嬸巫蠱陷害的玄苦和尚,我事後暗中派人查了他的底,才發現,原來他原本是東瀛浪人,會一些玄門法術。我的屬下還查知,事發的前一天晚上,他還兩次出入過皇後的椒房殿。”
浪人?!
慕容衝心下一驚。
慕容垂顯然察覺到他的變化,便問道:“怎麼了?”
“無妨。”慕容衝迅速調整過來,輕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