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後就在那邊發呆了好久，我還以為出幻覺了，你是笨蛋嗎。」
「不是……」
白蛇的嘴隻是吐著信子，並沒有張合，而它的思緒卻沿著頭巾傳入我的耳朵。
「那麼——」
它蜷起了身體，放低了腦袋——盤了起來。用人類的說法就是“擺出了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有何貴幹。」
……清晨的田地裏還沒有人影。
就站著說吧。
不想被露珠沾濕裙子。
不僅不能坐下，還要雙手微微提起裙擺。
「那我就直說了……」
「……」
「前幾天，襲擊鎮子上孩子的那隻蛇……是你嗎？」
「是的。」
馬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沒有一絲思索，它馬上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哎……還以為有一點點可能不是它做的……
現在看來，就算九成的概率不是絕對，也可以算是既定了。小概率事件總不可能天天發生。
那麼——
我也說出了它剛剛說過的台詞。
「我就不得不退治你了。」
信仰的力量，彙集於掌中，隨著我的右手——晃動的紅色光彈拖著長長的尾巴飛向了白蛇。
縱是蛇也沒辦法躲開我的攻擊速度。
但是。
從結果而言，似乎缺乏的是威力。
被打爛的蛇皮卷著爆裂的光玉飛向了後方。
……而盤曲的蛇依然……留在原地。
這就是我剛剛說威力不足的原因了。
普通的蛇——之前見到它的時候也一樣，被我的攻擊直接命中，無疑會滿身瘡痍。
而此刻，最貼切的形容詞就是毫發無損了。
……所以說我不擅長戰鬥。
……戰鬥的手段隻對想要破壞秋天的人使用。
蛇，緩緩蠕動了一下長長的身體，殘餘的淡白色皮質也剝落下來。
褪去了一層銀色之後——
那是猶如黑曜石一般，猶如黑夜裏的天空一般，猶如閉上眼所見的沒有底的黑色一般的——
純黑色的鱗片與腹部。
因為剛蛻皮所以格外光亮，反射著陽光，可以直接看到每一片鱗片的弧度。
而依舊是紅色的眼，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不知道該怎麼做——太驚訝了，不禁僵在了原地。
黑色的蛇。
體內的魔力，超越了我的力量。
這是吃人能達到的地步？
有聽過食人妖怪很強這種事。
然而，沒有聽過食人就能變強的說法。
不然的話，妖怪們早就趨之若鶩，將人類趕盡殺絕了。
人類，不過是妖怪們食譜中的主菜之一罷了。而且人類的捕食不加以節製的話，人口增長是很慢的。因此有聽說妖怪和人類建立起了一種微妙的信賴關係——妖怪定期並且盡可能少地捕食人類，而人類也視而不見，繼續著生產與勞作。鬼便是其中的一種典型例子，甚至還有一些鬼族會幫助人類，或者是仰慕人類之中的佼佼者而為其效力。
……白蛇，吃了數個孩子後，變成了我無法戰勝的黑蛇。
……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個術，哪個方式才能變成這樣的結果。
在我不斷地思考的時候，在我的思緒逐漸進入死胡同的時候——
黑蛇一言不發地走了。
毫無疑問，我是沒有辦法阻止的。
它的背影，似乎也在嘲笑這一點，那就是我沒有辦法阻止它。
「這次你幫不了我。」
——像在這麼說。
「因為我要做你會去阻止又阻止不了的事。」
——像在這麼想。
「我自己忍受。」
漸漸遠去，沿著彎曲的路線，向著村子前進。
它的身體漸漸沒入草叢……
看不見了。
……可惡……要是有提前修行一下戰鬥就好了。
不甘心，像個小孩子一樣地，有點想哭了。
盡管平時的心情一直都是悲傷沉重的……
卻唯獨隻有在被觸動的時候才會想要流淚。
才不會哭，趕緊鼓勵了下自己，用手掌拍了拍臉，把臉往中間擠出滑稽的樣子。
…………如果能夠代替它，該多好啊……
然而……
我還是什麼都沒能做到……
想到了這一點——
我就不禁感到有些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