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
屈文焜的詩中有“光”。這“光”來自生活。他當過兵,是個戰士。有戰士生活,有戰士情懷,有戰士性格。不是說:“戰士和詩人是一個神的兩個化身”嗎?此話信然。首先是人生的戰士,然後才是藝術的詩人。
他把第一本詩集題曰《愛與人生》。正如同所有的創作均植根於愛,詩當無例外。詩寫人生,更屬常識。詩人寫了不少愛意纏綿的情詩,更寫了不少“大愛”篇章,抒發人生豪情。從詩中可以讀到他充沛的激情,感受到那宏博的氣勢。
20世紀80年代以後,國人均以“龍的傳人”自豪,他生肖屬龍,本可以高唱:“我就是龍王,我就是玉皇,喝令三山五嶽開道——我來了!”他卻在《八達嶺吟龍》中這樣寫:
現在我認準了/龍,就在我的腳下/在八達嶺/曆史起伏的焦點上/開始抬頭,開始醒悟∥龍,是屬於我的/一個馴龍的民族
在漫長的封建帝國,“龍者,人君之象”,作為皇權道統“受命於天”的表征。曆代中國皇帝均自命為“真龍天子”。而我們的銀幕和電視熒屏上卻也充塞奴才的“喳,喳”,恨不得皇權“再延續三百年”的沒出息的讚歌。嗚呼!龍,在詩人腳下,詩人屬於馴龍的民族!好大的氣派!
古老的中國常被人譏之為睡獅,後來算是醒了,這是怎麼一種“醒”喲?《石獅子》一詩有悲壯的抒寫:
有那麼多的戀人/與你留影/有那麼多的情話/說給你聽/有人抱你的大腿/有人摟你的脖頸∥我真怕你猛地撲過去/一刹那,世界/不再與愛共存∥怎麼,你是僵化的/再也不咆哮了/永遠保持一副表情/哈!瞧你那雙/凶猛而又呆滯的眼睛∥可你畢竟/是一頭雄獅啊/躺就躺倒奔就奔騰/何必這般麻木地/蹲在公園裏/賣弄風情……
再看《回音壁前偶感》,詩人慨歎自己不是聾子,不是瞎子:
可明明白白地/都聽見了看見了/甜言與陰謀/天外的哭語/地下的笑聲/一切,又在/我的心頭疊映∥我是一個/完全清醒的/中國人啊/我該勇敢地/用頭去撞響你的∥魂靈
屈文焜十六歲參軍,從大山深處走出來,他是名副其實的真實的戰士。屈文焜自己說“我不能忘記邊陲三載同戰馬為伍,我不能忘記草原十年與長號共鳴,我不能忘記……是多彩多姿的生活給了我詩的靈感”。是的,有生活的人,就會有詩,但有生活者比比皆是,為什麼不是人人都能寫出好詩?這是因為生活與詩之間必須有詩人像磁石般的頭腦,將生活轉化為詩。可惜有一段時間,強調生活,忽略了人,排斥了人的主觀進行藝術創作的過程。詩人被“消磁”了,詩壇就見到不少漢字分行的“非詩”。屈文焜是後來者,他有後來者的幸運。
如《農民》《母親,收割……》等,就是將生活轉化的好詩。我特別喜歡《母親,收割……》這首。讀這首詩,才知道六盤山的農民是跪著收割的。筆法簡潔而寓意深刻,二行“題記”也很有味道。字不在多,有情則靈。
潘多拉盒子裏唯一沒有放飛的“希望”還在,我相信不畏攀登者都會在藝術上有更大的成就。
2010.2.9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