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亞賓寧
這個故事發生在蘇聯衛國戰爭前夕。
邊防哨所裏有個年輕小夥子,他是優秀的軍犬引導員。他引導的是一條牧羊犬種的大狼狗,這狗年輕健壯,訓練有素,對他十分依戀。小夥子所有空閑時間都花在這條狼狗身上,甚至能根據狗行為的最微小變化了解狗的心情,而這條狗也能憑他一個眼色就明白主人的吩咐。
可是,這個好青年卻被敵人殺害了。
一天,在邊防哨所管轄的邊境上,有一股匪徒越境進入了蘇聯。哨所裏隻有兩名戰士,但還是給了這股匪徒應有的打擊,拖住了敵人,直至援兵到來。那場戰鬥中,越境者被打死三個,蘇軍戰士犧牲了一名,就是那位軍犬引導員斯達羅斯青。他遺體旁躺著一條受了重傷的狗,還發現兩根人的指頭。說不定,這是開槍打死斯達羅斯青的匪徒的手指頭,是被狗咬下來的。看來,當時狗撲到這個匪徒身上,用自己尖利的牙齒咬下了他這兩根指頭。
對斯達羅斯青的犧牲,大家都深感悲痛。那條名叫“文爾內”的狗很快就養好了傷。但是,這條狗頭部的槍傷損害了它的聽覺神經,它很快就成了聾狗,再也不適合在邊境服役了。因而,軍人裏亞賓寧收養了它。
文爾內雖然變老了,卻依然強壯有力,必要時還非常凶狠。
蘇聯紅軍攻克德國法西斯的巢穴柏林以後,裏亞賓寧隨軍飛往柏林,不久被任命為一個小市鎮的尋戍司令。於是他的家屬也由國內遷到德國,聾狗文爾內也隨家遷來。它已經10歲了,衰老得很厲害——對狗來說,10歲已是古稀之年了。
有一天,裏亞賓寧帶文爾內由衛戍司令部到住所去。不知為什麼,這一天它表現異常,走起路來很不安分——一會兒朝前直跑,一會兒又落到後麵,並老發怒,寒噤似的全身顫抖,一會兒緊張地嗅嗅空氣,一會兒又嗅著人行道的柏油路麵。莫非它鬧病了嗎?
“文爾內,你怎麼啦?”裏亞賓寧大聲說道。使裏亞賓寧大吃一驚的是,文爾內居然聽見主人的話了!它聞聲轉過身來,那雙眼睛充滿痛苦,怨恨之情難以描述。它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那條尾巴也夾到肚皮下去了。裏亞賓寧還從來沒有見過它這樣地處於高度警覺狀態。
猛然間,文爾內的頭向地麵一低,就打主人身邊撒腿跑開了。
“文爾內,你上哪去?回來!回來!”但是,它頭也不回地朝前跑去。主人試圖跟在它後麵跑,但文爾內轉眼跑到了他的視線之外。主人憂心忡忡回了家。
裏亞賓寧一直想著文爾內的事,它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內心深處響著一個聲音:文爾內會去做什麼呢?
兩小時後,電話鈴聲響了。辦公室的值班軍官告訴裏亞賓寧:在市中心一條街上發生了一起不尋常的事件,不知從哪兒躥出一條狼狗,向一個德國公民猛撲過去,對他無情撕咬。
“出事現場有兩名我們的戰士,”值班軍官報告道,“據他們說,這條狼狗是文爾內。”
“人還活著嗎?”
“快要斷氣了。”
“狗呢?”
“狗還活著……”
裏亞賓寧掛了電話,立即驅車趕到了出事地點。柏油路麵上還有一攤血跡。被咬的德國人已經被抬進了近旁的一幢房子,在他趕到前幾分鍾已經死了。
這是個中年男子,淺色的頭發,高個,臉極度冷酷,就連死亡也絲毫沒能改變他那副冷酷的模樣。狼狗幾乎咬斷了他的喉管。文爾內也躺在旁邊,但它是一副什麼模樣啊!
原來,那男子藏有一把手槍,他一邊躲避狗一邊開槍抵抗,向文爾內射出整整一匣子彈。文爾內被擊中了要害處,可還活著。主人跪伏在文爾內眼前,它認出了主人,微微擺著尾巴。它的雙眼裏蓄蘊著對那個德國男子的深仇大恨!
兩個戰士來抬屍體,因磕碰了一下,死者的右手滑落下來,碰到地板上發出“撲”的一聲。裏亞賓寧悚然一驚:死者的右手缺了兩個指頭!
猛然間,裏亞賓寧憶起那場邊境雪地上的戰鬥,被敵人打死的斯達羅斯青倒在血泊中,一條受了傷且流血過多的狗,兩根蠟黃的手指頭……裏亞賓寧明白了一切。啊,八年之後,文爾內的記憶裏還保存著這個仇人的氣息,讓這個殺害斯達羅斯青的凶手受到了懲罰!
死者的身份證實了,在死者襯衣夾層裏找到了一張法西斯納粹黨的黨證和一張蓋世太保的登記卡。
死者抬走了,文爾內的目光也暗淡下來,憎恨的表情消失了。它最後一次用舌頭舔了舔主人,終於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