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處儀狄(1 / 3)

查處儀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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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3日14時整,田大膽在某飯店雅間餐桌旁迷糊了片刻,睜開眼一看,沒有看到一個人,詫異地問身邊的女友馮玉蘭:“人呢?怎麼不喝了?”

“客人們都有事……”

“扯淡!有什麼事?比葉利欽當總統時候的事還多、還重要?你是誰?為什麼不走?沒給你小費?”田大膽瞪著布滿血絲的小眼打斷了馮玉蘭的話,含糊不清地質問著她。此時,酒精在他的血管裏亂竄,搞得他身子發軟,頭暈腦脹,連陪伴自己前來的女友也認不清了。然而,俗話說得好,醉鬼心裏清楚。他還依稀記得找“三陪”小姐要付小費的慣例,錯把女友當成了陪酒小姐。至於葉利欽,他對其嗜酒如命非常崇拜,腦海中關於葉利欽飲酒鬧出國際笑話的軼事則永遠不會忘記,並常以此勸別人喝酒。每當陪他喝酒之人聲稱有事、害怕酒後誤事之時,他就會滔滔不絕地講起這位俄羅斯前總統的軼事來:

1994年,葉利欽出訪愛爾蘭,專機降落在愛爾蘭香儂機場之後,愛爾蘭前往迎接的官員湧向飛機下等候這位總統出麵獻花,遲遲不見他出來,最後等到他的助理出來做了一個解釋:“總統訪美勞累,兩腿難以邁動,不能出麵感謝大家歡迎,請我代他向大家致謝,表示歉意。”大家早知他嗜酒,猜測他喝得酩酊大醉了,憤憤地離開了機場。

二戰結束之後,前蘇聯在戰敗國德國留有了一些軍隊。前蘇聯解體後,這些駐軍紛紛奉已成俄羅斯的政府之命撤回國內,在最後一批駐軍撤離時,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儀式。葉利欽作為俄羅斯總統出席了這一儀式,禮儀官員的安排是先舉辦一場歡宴,然後由總統閱兵、下令撤軍。葉利欽在宴會上飲酒過量了,步入閱兵場時身體下部是深一腳淺一腳地搖擺不定,上部兩手像是打太極拳一般劃著圈的。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總統,正不知所措時,卻看到了更為驚人的一幕:葉利欽搖擺到樂隊前麵,一把搶過了樂隊指揮手中的指揮棒,要親自指揮樂隊演奏了。

葉利欽攜夫人拜訪楚瓦什共和國總統費奧多羅夫,應邀參觀該國酒類博物館。該國有一些葉利欽的粉絲,聞訊前往博物館門口目睹其真容,等了許久才見葉利欽酒氣熏天地走了出來,一齊圍攏過去等候他發表重要講話,不料隻見他含含糊糊地咕噥了一句“你們的酒真好”便搖搖晃晃地走了。

……

聽了田大膽講述葉利欽這些軼事,哪些陪著田大膽喝酒的人還有什麼話說呢?自己再有事能比葉利欽這個總統的事還大嗎?醉酒後鬧出的笑話會像葉利欽一樣達到國際水平嗎?他們隻好乖乖地端起麵前的酒杯,陪他喝下去。

今天,田大膽的客人都被他談論葉利欽的大話征服了,個個喝得頭昏腦漲地端著酒杯誇他見多識廣、知識淵博,誇著誇著見他打起了呼嚕,便悄悄溜走了。

馮玉蘭也知道他喝多了,就沒有挽留哪些客人,喝著飲料等他醒來,不料他一醒來就說了一段胡話,羞臊得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低著頭說:“說什麼呢?我是……”

“知道!”田大膽與其他醉鬼一樣,被酒精燒得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此時突然認清了對方,打斷她的話說,“我知道你是馮玉蘭,怎麼讓他們都走了?”

“人家要走,我一個人能攔得住?”

“是攔不住!”田大膽把手邊的一個酒杯推到馮玉蘭麵前說,“真不夠意思!他們走了,你陪我喝。”

“我不會喝酒。”馮玉蘭把酒杯推回去說,“你知道的,我沾酒就醉。”

“冒充聖人,偽君子一個。”田大膽左手食指指點著馮玉蘭說,右手哆嗦著端起麵前的一杯酒灌入口中。

“口出狂言,不喝酒和聖人有什麼關係?”

“大禹不喝酒,還因此製造了一個千古冤案。”

“胡說!大禹怎麼會……”

“無知!無知!現在的大學生知識麵實在太狹窄了,竟連‘禹絕旨酒’的典故也不知曉。”田大膽又喝下一杯酒後問,“你知道儀狄嗎?”

“夷狄是華夏民族之外……”

“錯!錯!錯!”田大膽連連搖著頭說,“儀狄不是夷狄,而是大禹時代的一個官員。此君對於釀酒很有研究,一日奉大禹之女之命去監製美酒,受命後廣收官家民間釀酒良方技藝,不久就研製出了一種異香撲鼻的好酒,然後捧酒請大禹品嚐。大禹品嚐過後,心裏覺得此酒甚好,但是並沒有誇獎儀狄,反而發出了一聲長歎,說後世一定會有因為貪杯而誤國的君王。從此,大禹戒酒,並疏遠了儀狄。後世的一些文人騷客據此而對大禹倍加推崇,對辛勤造酒的儀狄大加責罵,稱其為專事獻媚奉迎帝王的小人。更具諷刺意味的是他們一邊喝著由儀狄發明的美酒,一邊揮毫潑墨地攻擊儀狄,咒罵儀狄,看似豪情滿懷,實際上是偽君子、兩麵派,假道學。你……”

“好了!快歇歇吧!”馮玉蘭打斷了他的話,攙扶起他說。她本來想讓他說一會兒話散散酒的,卻不料他邊說邊喝竟然又喝下了一大杯酒,真怕他喝出事來,要帶他回去。

“歇?在哪兒歇?”田大膽醉眼朦朧地掃視一下雅間說,“這地方不行,床太窄,躺不下。咱開車走。”

“還開什麼車?打的走吧!”馮玉蘭明白他把酒店雅間的沙發茶幾錯當成床鋪了,沒有糾正他的說法,哭笑不得地勸說他。

“打什麼‘的’?我才買的越野車不要了?真是仔賣爺田心不疼。閃開!”田大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他本來就醉了,通過這段邊喝邊聊,已經醉得找不見北了。

“慢點兒!”馮玉蘭攙住他說,“我可是為你好。醉酒駕車列入了《刑法》,從前天開始實施。這兩天的電視上天天有打擊酒駕的新聞,懲罰相當嚴厲,咱別往槍口上撞。”

“《刑法》行法,有行有法,無行無法。”田大膽被酒精燒得血脈賁張、燥熱難當,本能地甩開她的手,一手拉開夾克鎖鏈說,“真熱!咱們知道熱,警察就不知道熱?走吧,敢管我的人都在開著空調的辦公室裏吃冰棍哩。”

“萬一……”

“一萬也不怕!膽小不得將軍坐,怕死不能見閻羅!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忘了我是誰了?知道人們為什麼叫我田大膽不?”田大膽像其他醉鬼一樣,醉死也不忘自己的處世理念,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推開馮玉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自己剛買上不久的越野車。

“田大膽不是你的真名?”馮玉蘭急忙追上他,攙扶上他問。

“笑話!哪兒有父母給孩子起這種名兒的?”田大膽斜著眼咕噥一句,走到車前,拉開車門上車了。他的真實姓名叫田大山,田大膽是因其言行“榮獲”的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