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強風在等待,他要等待堯永建揭牌。先叫的人要開牌,他開牌後,跟的人才能開牌。
其實,堯永建打的就是這個時間差。在他的鈔票落向賭桌的同時,他迅雷閃電般的動作已經換好那張方塊J。也就是說,目前他桌上的牌已經是最大的同花順了。他隻要率先揭牌,首先亮出方塊J。那麼,即使黃強風的暗牌扣的也是方塊J,他也沒用了。因為,一副牌裏不可能有兩張方塊J。後打開的就是作弊,作弊按規矩是要砍手的。
堯永建懂這個,因此,他可以放心大膽地打開他的同花順,放心大膽地將桌上山一樣的鈔票收歸已有。
堯永建笑了,他那並不發達的笑紋肌有了動力,他的嘴角頂出了一絲笑紋。笑紋不深但的確是笑紋,他自信而開心。自信在於他的同花順,開心在於桌上山一樣的鈔票。他喜歡這個,沒有這個,他還是南昌工地上的小泥工。沒有這個,他不會有他的新款奧迪。沒有這個,他也不會有漂亮的姍妮。
多麼簡單哪!動動手指,在幾張小紙牌上做做手腳,數百萬的金錢就屬於他了。經濟學家那些理論,在這裏是多麼蒼白而無用。
真是千金一刻啊!堯永建的手伸向了桌麵上的牌。那是一雙什麼樣的手?表麵看,細長枯瘦,甚至還有點青筋裸露。但是,內裏這卻是一雙靈活異常的手。為了這雙手,堯永建像一個武術大師,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地板被他練出一個坑,青磚被他練碎。終於,他有了這樣一雙手。當年在九江,楊五三看到他的這一雙手,心裏早就暗暗讚許。這孩子已經達到了一定境界,稍加點撥就可揚名立萬。
果然,數年之後,南昌小魚在金華扭轉乾坤,名揚天下了。
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堯永建靠的就是這雙手。現在,這雙手伸向了桌麵上的暗牌。所有的人,全部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這千金一刻,等待著巨額金錢的歸屬。
輕輕地卻是果斷地一抽一翻。
“啊!”人不多,聲音卻是那麼整齊,人們的眼光定格了。竟然是方塊J!神奇的方塊J!黃強風頹然倒下,喬三沮喪萬分,整船的人都被黃強風的情緒所感染。失望像陰雲一樣遮住了這方天空,月亮躲進了雲層,全船除了艙裏的那盞燈火一片黑暗。
突然,仿佛平地起了一聲驚雷。一個聲音如雷聲般傳來:“他動千,他的懷裏有張牌!”
什麼?瞬時間,堯永建的腦袋迅速變大,裏麵一片空白。他無法去判斷,他靈活的思維全部斷條。這是誰?這是什麼聲音?
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是來自他背後的聲音,這是來自衛七的聲音。怎麼可能呢?這是他帶來的馬仔啊,這是他多年的哥們啊!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衛七不但喊了,而且手指著他的懷裏,那裏是他換過那張牌的藏身之處。
“來人!”又是一聲驚雷,黃強風向桌子上一拍聲嘶力竭地吼道。
六個彪形大漢,六個黃強風的貼身保鏢旋風般衝進艙裏。沒等堯永建掙紮,他也掙紮不了。兩個保鏢用尖刀逼退了堯永建帶來的保安,其中一個腿一軟跪到了地板上。孤零零的堯永建被鐵鉗般的大手緊緊地按在桌子上,就像個小雞被按在砧板上一樣。黃強風上前在他的懷裏一搜,那張換過的梅花J被他一把抽出。
此刻,黃強風不著急了。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舉著那張牌,臉上掛著鐵青,嘴上惡狠狠地說道:“好啊,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把我當王八。告訴你,我黃強風最恨的就是詐人的惡鬼,尤其是詐自己兄弟的惡鬼。”
轉過身來,他用手中的牌劃著堯永建的臉說:“怎麼辦,按著我們的規矩來吧!”
堯永建看過電視劇,經常看到劊子手殺人。殺人之前,罪犯的腦袋就是這樣被按在砧板上。當時,他就估計這是很難受的一件事。身臨其境,果然不爽。可他已經沒有辦法,於理有虧,於人,他已經是被放在砧板上的肉。
此刻,他隻能說一句話:“黃老板,黃大哥,饒命啊!”
黃大哥根本不理,他佛一樣的臉上全是猙獰。他喝道:“來呀,剁掉他的手。”
巨靈神般的喬三,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雪亮的斧頭。他一隻手按住堯永建的手腕,另一隻手掄圓了那把斧頭。隻見空中閃過一道可怕的弧光,“哢嚓”一聲,堯永建空白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指怎麼就像當年他塞在馬六被窩裏的蜥蜴,刹那間亂蹦起來。
不疼,真的不疼,就是麻木,鑽心的麻木。
堯永建的心像掉進了冰窖,真冷啊!斷了他的手指,是斷了他的財路,斷了他的人生啊!他的感覺就像是到了北極,除了冰天雪地就是沒有生命的黑暗。
可事情沒有完,佛一樣的黃強風完全成了魔鬼。他拿過一杆來複槍,那槍在堯永建的膝蓋處劃著可怕的半圓。堯永建再也沒有吱聲,他知道,沒有用,說什麼也沒有用。幹脆他閉上了眼睛,任意由他的心在寒冷中墜落。
終於,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黃強風扣響了扳機,霰彈擊穿了堯永建的膝蓋,慘淡的鮮血小河般流出。
堯永建已經失去了知覺!
伊麗莎白女王號在公海裏打起了旋,這裏沒有警察,沒有警察就沒人管他們的豪賭,可沒有警察,誰來緝拿凶手和保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