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主!”這一回開口的,換成了永和帝,仍然是沉冷的嗓音。
斛律藏望向他時,他卻還是笑了,隻那笑意,卻未入眼底。
“既然狄主也知,你我兩國,風俗不同,這樣的話,便莫要再了,否則,便是當真存了折辱之心了。”
斛律藏這才稍稍斂了笑容,“看來,果真是本汗失言了,既是如此,諸位便當打你從未聽過本汗今日所的這番話,冒犯了,世子夫人勿怪。”著,右手放在左胸,行了個北狄的大禮,隻抬眼間,卻好似別有深意地瞥了裴錦箬一眼,斜斜一扯嘴角,笑得意味深長。
燕崇垂在身側的手,拽握成了拳頭,青筋都是暴起,裴錦箬緊緊拉著他,即便知道,他不會真的衝動,當眾揍人,卻還是隻有這般緊拉著他,才能放心。
斛律藏帶著人,轉身走了,獨留一殿古怪的靜寂。
片刻後,永和帝才出聲道,“好了,各自都去忙各自的去吧!”然後,又轉頭對燕崇道,“你媳婦兒臉色不太好,你陪她到後殿去歇歇。”
燕崇轉頭看了看裴錦箬的臉色,神色微黯,點了點頭,拉著裴錦箬往後殿去。
一路上,裴錦箬都是沉默不語,到得後殿,便是甩開了燕崇握著她的手。
“其實,斛律藏得也沒錯,你反正打定了主意舍身成仁,也不介意我往後另嫁,那還不如現在就用我來換你的命好了。”
她這話裏,有幾分真,幾分賭氣,燕崇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心口憋悶,怒氣,轉眼便盈滿了胸臆。
“瞪著我做什麼?生氣?你有什麼好氣的,等你死了,我想怎麼著,你還管得了嗎?”罷,裴錦箬不再看他,轉身便走。
看著她回了房,燕崇才輕吐出一口氣,緊握的拳頭緩緩鬆了開來,眼裏,卻凝聚著暗色的風暴,狂卷的漩渦擁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身後。
燕崇沒有回頭,隻是冷冷道,“去!叫你家主子今夜來見我!”
夜,漸漸深沉。
兒好似被一隻袋子罩了起來,沒有一絲的風,悶熱得厲害。
偌大的宮城,好似蹲守在暗夜裏窺伺的一隻巨獸,隨時張著血盆大口,要吞噬當中的人和事。
一盞殷紅的燈,飄過荒蕪的長廊和雜草叢生的園子,飄進了一處已經荒廢許久的宮殿之中。
沒有人瞧見,即便瞧見了,也會當作沒有瞧見。
這宮城之中,冤死鬼太多,除了紫氣環繞,貴氣籠罩的貴人居所之外,多的是陰氣森森,鬼氣濃鬱之所,有一兩盞鬼火飄過,實屬正常。
那“鬼火”飄進了宮殿,一路不停,又進了當中一間宮室,一雙手推開了破敗的隔扇,一道身影輕車熟路繞進了落地罩,破敗的帳幔遮蓋了燭光,燭火前,卻分明立著一道人影。
“你來得倒是早!”輕飄飄的話語落在這暗夜中,隻覺得讓人毛骨悚然,來人一邊著,卻是一邊吹熄了手中的燈。
立在燭火旁的人,轉過身來,一雙狹長的黑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將來人凝住,“你對這座宮城倒果真甚是熟悉,這般偏僻的地方也能輕易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