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李犁(1 / 2)

詩人多麼需要一顆真誠而脫俗的心靈!

這是我讀詩人卜寸丹散文詩脫思而出的一個想法.卜寸丹的文字總是那麼溫軟又綿遠,像走在南方蒼翠又鬆軟的沼澤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的下麵,會有新鮮的泥漿咕咕地冒出來,還散發著青草的香氣。我把這看作是作者生命的泉

水和情思在湧動。多麼真誠而又幹淨的文字,像被淚水洗過的眼睛.而眼睛後麵又是堆積如潮的情感和豐腴而蔥鬱的心靈.所以讀她的文字要格外小心,仿佛輕輕一讀出口,就有如刃的遊絲劃過你的心靈,讓你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流出來。這些深情的文字來自於作者的心靈,

也淨化著讀者的心靈,讓你忘記你正經曆著汙垢和虛假,讓你不自主的敞開心靈去承接詩意的真純和光明,還有已經失去的那些美好和溫暖的記憶。

卜寸丹的寫作就是通過複現記憶來呈現詩意的。當然這不是單一的原封不動地照搬記憶,這些回憶已經經過了感情的整合和詩化,她把記憶中被扭曲的人性和自然重新掰過來,或者把不美好不詩意的記憶過濾掉,通過幻想重新組合成新的秩序。讓那些充滿情感和美和詩的細節和瞬間

凝固下來,像一個個特寫鏡頭,生動而細致地顯現出來。這是看得見的理想和理想化了的現實。所以我喜歡《時光簡史》中這樣的片段:

“你回來了。”母親拿圍裙擦了擦手。

“回來了。”父親低頭應著話,卸下物什。

黃昏的霞光映過來。

真實樸素的場景,但是是生活的核心。普通而又不動聲色中蘊含了本質和永恒的美。這種美隻有在失去之後,在我們用情感從沉埋的記憶深處挖掘出來之後,才覺得多麼的動人多麼的珍貴和幸福。這就是生,也是活著的狀態和意義。我們生活中不經意的事物隻有在永久地失去之後才被

理解,才被發現它的美。詩歌也隻有在把記憶中的瞬間再現並永久地凝固下來,才具有了永恒的價值和美:

我的母親在院子裏喂一群雞雛,她藍得泛白的衫子浸在一片明媚裏,一舉一動,豐腴動人。

父親聽任禾稻默默灌漿,結滿小粒的穀實,豆莢飽滿。我不知道他是喜悅,還是抑鬱。他很少說話。

記憶打動我們,是因為記憶本身就是一種美一種詩意,也是因為這記憶永不再來,更是因為這記憶融進了詩人的深情並被詩化了。而這詩化了的記憶也喚起了讀者相同的記憶。而不論是作者還是讀者對回憶的沉迷和陶醉,都是因

為現實失去了美感和詩意。這包括人對自身美好時光永不再來的懷舊和依戀,還有現實秩序的齷齪導致人對過去的美的流連和向往。所以回憶是對失去的美的一種召喚,也是對這種生活重新複現的期待。所以詩歌中的回憶既是過去

也是未來。回憶是對期待中的烏托邦重新創造。當美好的回憶喚起我們對過去充滿甜蜜和溫馨的時候,也是我們審美升華心醉神迷的瞬間。在這個瞬間裏,我們仿佛經曆了一場心靈的沐浴,讓我們的靈魂變得真誠純潔並高尚和美好。這

就是詩歌也是所有藝術的作用和價值。那麼藝術就不是虛幻的影子,而是一種改良我們靈魂提升我們精神的良藥。所以大師馬爾庫茲說院“完美的藝術品使我們對那心滿意足的瞬間的回憶永恒凝定下來。藝術品愈是以其特有的秩序與

現實秩序相對抗它愈是顯得美。這一美的瞬間打斷了連綿不斷的動亂狀態”,讓我們記起我們不隻是為了生存而活著的動物。所以卜寸丹通過回憶帶來的美和詩意,也是對不理想的顯示的一種批判和調劑,這照亮我們心靈的瞬間,就是

永恒的一種大美。

容易回憶的人都是易感的人。卜寸丹不僅易感而且敏感。這讓她在瑣屑和平淡的日常生活中能迅速地發現並捕捉到詩意。這也是她打通詩意的開關。清風、飛鳥、街燈和黃昏的窗口,讓她目光觸及都會在她的心靈濺起浪花,這讓她

的身心一直處於詩歌的狀態中。從文藝心理學上說,就是她始終處於寫作的迷醉狀態。這種迷醉讓詩人的感覺更直接和敏捷,對萬物更能傾注愛和關懷。正如施萊爾瑪赫說的:

“人的心靈具有一種虔誠的迷醉般的狂喜,在這種狀態中,整個靈魂都在有限與永恒的當下直接的情感中融化了。”“狂喜”在這裏更多是指意識的專注和迷狂。這就是說卜寸丹對生活中的物與事有著虔誠一樣的敬畏和熱愛,這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