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部長心裏出汗了,他含糊其辭地說好好好,我明天,明天……

過了好幾個明天了。

再一個明天,就是星期五了,英部長翻著台曆,看到上麵寫著,管道公司女作者座談會。

英部長根本沒有心情到什麼管道公司講狗屁詩歌寫作了。他這幾天什麼事情都沒做,也不想做。那麼多朋友請他喝酒,他也都沒去。他大部分時間裏都在發呆,在辦公室裏發呆。最多接接電話。而且接電話,他也要看看對方的號碼,以便考慮怎麼說話。一連幾天裏,電話成了英部長身上的一個癢,他既盼著電話響起來,又怕來個棘手的電話,比如吳婧的電話,他真是不敢接啊,吳婧叫他吃飯,吳婧叫他到她家說說話,吳婧問他和崔豔紅離婚的事,他都在不停地撒謊,後來,撒謊竟然是對他智力最大的考驗。

電話又響了。英部長看號碼是總公司組織部的。

組織部部長說書記找他。英部長感到奇怪。書記找他,一般都是直接找他的,哪裏通過什麼組織部啊。組織部部長跟英部長是好朋友,英部長問,有事啊?組織部部長說,你去就知道了,我也去。

英部長預感到情況不妙,他忐忑著來到書記辦公室。組織部部長已經到了。

書記給他讓了坐,談話立即就切入正題。

書記說,你可能知道了,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議論你的事,宣傳口,是個非常重要的口子,議論這麼大,影響很不好。考慮到工作的方便性,總公司黨委研究決定,調你到總公司工會任副主席,級別不變,待遇不變,宣傳部的工作,由呂霞副部長主持,呂霞的那攤工作,由王可接替。你下午準備準備,明天就和呂霞交接一下。

英部長雖然知道情況不妙,還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英部長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他隻是機械地點點頭。

書記到底是老政治工作者,他走過來,拍拍英部長的肩膀,說,這是正常的工作變動,不要多想,你有什麼新考慮,我們抽機會再詳談。

書記是在安慰英部長。英部長是書記線上的人,這幾句話,還帶有暗示的意思。

組織部部長也說,老英啊,晚上你就別安排活動了,我請你坐坐,喝杯酒,田書記,你也去啊?

書記說,行,總公司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去。

組織部部長走後,英部長對書記苦笑笑,說,我理解領導的決定。

書記示意他不要多說。倒是書記把工會的情況作了個簡單的介紹。過後,書記把話又繞回來,跟英部長說計劃處陳小妍的事,又說英部長和吳婧的事,還說英部長和老婆崔豔紅的事,甚至把呂霞工作上的不成熟,也暗示說是英部長的關心不夠。書記的話言之切切,但全錯了。陳小妍要離婚的事,和英部長無關,現在卻說成是英部長的不對,並把陳小妍先生小李要調動的事,說成是英部長主動想以調動工作作為籌碼來堵人家小李的嘴。更離奇的是,說英部長一邊和陳小妍頻頻約會,一邊又和吳婧偷偷摸摸。而英部長在家裏,又是如何施以暴力,逼崔豔紅離婚雲雲。最後,書記說,英部啊英部,你是不善於和女人打交道的,對了,你們不是要在管道公司搞一個女作者座談會嗎?剛剛被我取消了,又是女作者,那麼多騷客聚在一起,不出亂子才怪了。

英部長連自己都被書記的話驚呆了。

不過英部長聰明了,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誠懇地答應了書記,一定要處理好家庭的事。

英部長告別書記,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想著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就像下棋一樣,究竟是哪一步下錯了呢?常言說,一步錯,步步錯,接下來,又不知要錯到哪裏了。

電話又響了,英部長拿起電話,對方說,英部啊你好,我是陳慧。

英部長嘟隆一聲,什麼事?

什麼態度啊英部,晚上我請你吃豬手啊,聽說你腳脖子真的扭了,請你吃豬手大補大補。

不行,我晚上被人包了。

又被人包啦?對你說噢,不是我請的噢,我是代表陳小妍哩。你知道不知道,她離了。

英部長愣一下,這麼快啊?不會吧?

英部啊英部,什麼叫不會啊,人家陳小妍可是為你擔的過啊,反正我請你了,你考慮著辦吧。

英部長說,我調動工作了,我,我調到工會了……

英部長哽咽著,他像孩子一樣委屈了。

英部長的意思是說,她離婚了,我部長不當了,兩清了。可這哪對哪啊……

英部長想撒尿。英部長在和書記說話的時候,就感覺有尿了。可英部長跑到洗手間,掏出家夥,半天沒把尿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