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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會結束之後的第二天中午,英部長從一個酒場上趕過來上班。

要說英部長也真不容易,他是瘸著腿奔波在各個酒場的。他真的不小心崴了腳脖子了。說起來難以啟齒,他是在和吳婧做愛時崴了腳腕的,當然不是篝火晚會那天,是在第二天上午。第二天上午,與會作者乘船遊大海時,他們在房間裏又做了一次,這次玩大了,把腳都崴了,具體細節不便詳說。要是有人問他怎麼崴了腳,而碰巧吳婧又在場,他就詭譎地說,你問吳婧。吳婧呢,隻是笑著,諱莫如深地笑著,還帶著一點點陽光,笑而不答。

話說英部長一瘸一瘸趕到電梯口,兩個電梯都在上邊。英部長在等兩個電梯往下走的時候,打了個酒嗝,一個質量很高的酒嗝,連他自己都聞到了酒臭味。而正巧,十七樓計劃處的陳小妍和陳慧也從門廳那邊走過來了。

英部長對她倆說,哈,你們兩個,真的要請我吃豬手了,我的腳脖子崴了,都是叫你們給咒的。

奇怪的是,陳小妍沒有答腔,她甚至連頭都沒抬。

陳慧半真半假地說,你自己請自己吧,我才沒時間請你了。

英部長再看陳小妍時,她的耳堂根,還有脖頸上,都是青紫的傷痕,眼泡也是腫脹的。英部長看兩位美女冷若冰霜,知道出了什麼事。英部長知趣地沒有再說話。正是上班的時候,陸續又有人過來,人們都對英部長善意地笑著。英部長發現了這些笑,一致的內涵豐富,他就更不敢說什麼了,甚至沒有跟陳小妍她們坐同一趟電梯。

英部長剛到辦公室坐下來,茶還沒泡上,呂霞就來了。呂霞還是那麼清爽、秀麗,那麼從容、平靜。呂霞到英部長辦公室來,都是研究工作的,她很少來找英部長聊天。呂霞坐下後,就拿出粉紅色的小本本,說,三件事跟英部長彙報一下,按照商量好的,筆會結束後,要集中發表與會作者的詩歌、散文和小小說,具體由王可操作,這是一個事;二一個事,管道公司女作者座談會,請你去做詩歌講座,今天是星期二,還有三四天時間,恐怕要準備準備。三一個事,這次筆會的費用,我都簽過字了,請你再審簽一下。

英部長在呂霞遞過來的幾張發票上簽上字,說,女作者座談會還要我去講啊?我這幾天事情多,哪有心事講什麼詩啊。

英部長說的是實話,且不說崔豔紅離婚事,也不說和吳婧的新情,就是剛剛看到的陳小妍身上的傷痕,隱約的,他也感覺和自己有關。

算了吧,你去講講吧,我就不講了。英部長說。

那可不行,英部長是我們核電係統頭號大筆杆子,不去講講說不過去。呂霞說。

都請了哪些人?

文聯、報社的都沒請,就你主講。

英部長沉吟一下,說,實在要我獻醜,那我隻好獻了。

呂霞聽罷,鬆一口氣。工作上的事,基本上就這樣了,但是,呂霞接下來的話,卻叫英部長思慮再三。呂霞說,英部長,筆會的事,包括住宿啊,預算啊,人員構成啊,我都是跟你彙報過的,你也知道,我完全是從工作考慮,而且我隻為工作。

英部長聽出來呂霞的話裏有話,但是他又不好跟呂霞解釋什麼,他含糊地說,是啊,我知道的。

呂霞聽了他的話,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呂霞還是沒有進一步說什麼。但是顯然的,她是帶著心事走的。

呂霞走後,英部長才恍然大悟,是不是書記找呂霞談過話啦?關於筆會選在海濱度假村的事,書記不是也表示過關心?一定是書記找呂霞談過了,而且呂霞懷疑是他跟書記反映的。英部長心頭一緊,呂霞要是這樣認為,那才冤枉了。他其實是幫呂霞說話的,呂霞卻誤解他而怪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