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秋依然不抬頭,淡淡地說了一聲:“林輝,你替我點收吧。”
林輝連忙從臧遠方手中,把皮箱提到一邊點起來。
臧遠方站在那裏,很是尷尬。
好在很快,林輝就點完了,報告說:“正好五萬塊。”
徐立秋“哦”了一聲,終於抬起頭來,但是隻掃了一眼,便冷冷地問:“你知道今天是幾號了嗎?
臧遠方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十二號。”
徐立秋又問:“那我電報上說,這筆錢必須什麼時候到?”
臧遠方不安地說:“十一號。”
徐立秋又“滋溜”一聲喝了口酒,然後才慍怒地問:“那為何遲了一天?”
臧遠方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徐先生,因為船到徐州台兒莊時,出了點小事故,導致船頭漏油了。隻好等他們修好後,又加好了油才起航,所以耽誤了一天。”
徐立秋聞言,臉色竟然再次一凜,將筷子“啪”地一聲放在桌子上,同時厲聲說:“那你想沒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嗎?也許就因為你晚了這一天,碼頭新執照就有可能被別人拿走了!”
臧遠方完全沒想到這一著,不由膽怯起來,結結巴巴道:“這、這、這……”
徐立秋霍地站起來,簡直是斥責了:“這、這、這,這什麼這?我告訴你,後果就是,碼頭馬上倒閉,臧家馬上破產。碼頭的幾百艘船隻,馬上變成廢鐵、廢柴,一千多人的飯碗馬上不保。這麼大的責任,你負不負擔得起啊你?”
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極大,指手劃腳的,看上去甚是威風凜凜!
臧遠方嚇得一怔一怔的,同時臉也因為強忍的委曲,漲得通紅!
好半天,他才平靜下來,卻越發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能反複道:“我、我、我……”
徐立秋見他的慫樣,語氣越發地盛氣淩人了:“什麼你你你我我我的?你這麼大的人了,連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我真替臧遠航感到悲哀,他年紀輕輕的,做點什麼不好,偏要養你們這一群豬頭!”然後把手一揮,就下了逐客令,“好好好,這裏沒你什麼事了,你馬上滾回窯灣吧,省得我看著心煩!”
常言道,“泥人還有個土性子”啊!
臧遠方再笨,也意識到對方無理取撓的目的,不過是想趕自己走人!
於是,他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氣,抖抖索索地說:“徐先生,你、你、你真是太過份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再怎麼說,我也是碼頭的股東,我是給你送錢來的。我隻不過是因故晚了一天,你竟然罵我是豬頭?是不是太過分了?”
徐立秋聲音卻越發地嚴厲了,傲然道:“我隻要結果,不看過程!在我徐立秋的眼裏,做不好事情的人,都是豬頭。我不想再看到你,馬上給我滾!”
臧遠方氣得差點兒吐血,知道再和他多說無益了,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徐立秋卻冷冷地叫住他:“你等一下!”
臧遠方隻好又很不情願地停住了腳步。
徐立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回去告訴臧遠航,這個月十九號,我還需要五萬塊,讓他派人送來。這次給我記住,六號,遲一天都不行!”
臧遠方聞言,立刻就呆住了!
但是他想了想,卻什麼也沒有說,扭頭就走!
徐立秋望著他的身影,似乎仍然餘怒未息,再次恨聲罵道:“豬頭!”
……
寶通成錢莊櫃台內,王誌信正熱情地將一名金發碧眼的洋人送出門外。
吳俊鋒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臉上立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王誌信和洋人拱手道別後,一臉喜色地轉身,正好看到他,立刻熱情地招呼道:“哈哈,吳老板快請進!”
吳俊鋒客氣地說:“王老板請。”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會客室,分賓主坐定。
吳俊鋒指著櫃台前擁擠的顧客,故意問道:“生意看起來很不錯嘛。”
王誌信得意地說:“當然當然!你剛才也看到了,現在連美國人都來借貸啦。”然後由衷道,“寶通成能有今天的成就,多虧了吳老板你啊,真不知道如何感激呢?”
吳俊鋒喝了口茶,淡淡地說:“感激就不必啦。”頓了一頓,便若有所思地問,“我聽說臧家又把臧遠方派出北京了,你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