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過後,距離鄉試日期正好半月。按照往年,在鄉試前半月出發,徒步而走,約莫十日便可到達風雨州。
王銘不敢猶豫,早早的起床,背上書篋,在父母一路陪同下來到了村口。
此時天未大亮,隻有些許村民早起幹活,一路上看著王銘,紛紛露出讚賞。
暑季多雨,大小雨不斷,如江南道的景氣,卻無連綿之感。
今年不似往年,天氣陰沉,空中陰雲密布,更有滾滾雷雲時而伴隨著一陣轟隆響聲,漆黑如墨,從落葉山那邊趕來,遠遠看去,似雷公發怒,降下百萬雷霆。
鐵河母親有些擔心地望著落葉山上方天空的滾滾雷雲,心中不由得憂慮再起。
“兒啊,要不咱別去了,你看這天氣,哪能趕路啊。聽娘的,咱多停幾天,等天氣好些了再去。”鐵河母親柔聲勸道。這句話,一路上她對王銘不知說了多少遍了,雖然知道自己兒子已經去意已決,但還是忍不住開口。
“行了,別一直婆婆媽媽的,耳朵都被你嘮叨出繭子了。咱兒子以後可比咱們強多了,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以後怎麼成大事。”鐵河父親依舊是抽著煙,不耐煩地說道。
鐵河母親眉頭輕皺,小聲埋怨道:“我這不也是擔心咱兒子嗎,萬一出了什麼事,老煙鬼你擔當的起嗎?”說到最後,鐵河母親沒了聲音,喉頭變得有些哽咽。
鐵河父親看了妻子一眼,沒有反駁,心中也是不舍,繼續抽起煙來。
王銘一路上聽著父母爭吵,心中不由得暖洋洋的。他知道,父母是擔心他才爭吵的。於是開口道:“爹娘,你們不用擔心。我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古有負篋曳屣,行深山巨穀中,窮冬烈風,足膚皸裂而不知。前人如此,鐵河又怎麼能認輸?”說完,他伸手將放在地上的書篋背了起來。
見王銘執意要去,鐵河母親無奈的歎口氣,隻得為自己兒子整了整衣服,囑咐再三,王銘都一一應下。
王銘背上的書篋中,沒有太多的書籍,反倒是幹糧和衣裳占了大半數,可見父母對他的關心。其中一處夾層還放著一張泛黃的油紙地圖,其路線終點指向風雨州,是昨夜村長所贈。
王銘衣裳內裏他的母親還特意縫了一個口袋,放著父親硬是塞給自己的三串銅板,三百文。
王銘知道這三百文是父親瞞著母親辛辛苦苦攢的買煙錢,原本不想收下,但卻被父親強硬的塞到了口袋裏,無奈隻能笑笑收下。
山風吹過,落葉山嘩嘩作響,吹來一陣夾雜著土腥味、花草味氤氳的空氣。王銘束起的烏黑長發隨風飄起。
這是王銘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村子,望著遠處的落葉山腳,沒有猶豫,轉身向著撫養了自己整整十六年的老夫妻。
他深深看了一眼父母漸老消瘦的臉龐,心中悲傷泛起,向著二人跪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二話不說站起身子沿著小路朝著落葉山腳走去。
收養王銘並將其撫養成人,賜其姓名的王姓夫婦,相持而立。望著兒子漸漸遠去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互相對視一眼,緩緩朝著自家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