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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於紅紅賣茶葉蛋和水煮花生了。

於紅紅賣水煮花生的地方,就是原先賣紅辣椒的地方。自從路邊市場被取締以後,臨街的人家紛紛破牆開店。於紅紅本來也想去租一間門麵房,一打聽,租金賊貴,一間小房,一個月要八百塊,差點把她嚇一個仰八叉。但是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些門麵房就紛紛營業了,有賣糧油的,有賣海產品的,有烤麵包的,還有搞雞蛋批發的,就在於紅紅原來賣紅辣椒的地方,那扇臨街的窗子,一夜間就變成了門,門上有一個招牌,叫南京炸雞。於紅紅這才意識到,滿大街都是找錢的人,她稍一愣神,錢就被別人找去了。於紅紅觀察了一個星期,她發現,就在南京炸雞店的旁邊,也就是拐彎的地方,很適合賣早點什麼的。臨近中午和臨近傍晚時,炸雞店生意很是火爆,她估算著,自己要是弄點東西,在炸雞店附近,拾遺補缺,說不定也能把小生意做起來。說幹就幹,不過,她沒有賣早點。她賣水煮花生了。賣水煮花生也是她靈機一動。她是在炸雞店門口,看到一個買炸雞的女人,手裏拎著一小袋水煮花生。排在她後邊的一個男人問她,大姐你這水煮花生在哪兒買的啊?女人說,我在大慶路那兒買的。男人口水拉拉地說,我也想買一斤,剝著花生下酒,真不錯,可大慶路太遠了。前麵的女人並沒有要把手裏的水煮花生讓給他的意思。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於紅紅就把這件事記在心上了。於紅紅就到農貿批發市場批了兩口袋花生,在南京炸雞店旁邊做起了水煮花生的生意。她開始不敢多煮,隻煮四斤,沒想到生意出奇地好,一眨眼就被買光了。南京炸雞店的老板看她這邊生意好,還大聲地說,小丫頭,給我留一塊錢的。可她一不小心,一個花生殼都沒給他留下來。於紅紅收攤的時候,不好意思地對他說,對不起啊老板,我忘了給你留了。老板操著怪怪的普通話,說,沒事的沒事的,明天你多煮點就行了。

於紅紅第二天下午也沒敢多煮,隻在原來的基礎上多煮了一斤,也是很快銷售一空。後來她每天遞增,直到基本飽和時,她才把水煮花生穩定在十斤左右。

十斤花生,煮出來要賣十三斤或十三斤半,有時候也能有十四斤。她每天下午在五點左右出攤,一般賣到七點就賣光了,但是也有賣到七點半還賣不完的時候,剩下一斤二斤,都讓炸雞店的老板買去了。南京炸雞店是一家夫妻店,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瘦子,喜歡把笑掛在臉上。老板娘不胖不瘦,看起來很漂亮,平時聽不到她多言語,隻是埋頭幹活。而瘦老板和老板娘恰恰相反,喜歡說話,那張尖嘴一時半刻也不閑著,和顧客說,和鄰居說,就連放學從他攤前路過的小朋友,他也要長嘴說幾句。他老婆都喊他長嘴豬。

於紅紅又增加了茶葉蛋的生意了,也是聽了南京炸雞店老板的話的。茶葉蛋做起來也不複雜,隻摸索了兩三次,她就做出了正宗的口味來了。炸雞店的這對夫婦,看起來對於紅紅還不錯。一來二去,於紅紅知道老板姓朱,老板娘姓楊,都不是南京人,而是本市附近的灌南人。於紅紅第一次覺得朱老板做生意不地道,灌南就灌南,還冒充什麼南京啊,難怪他普通話那麼怪裏怪氣了。於紅紅還以為南京人就是這樣講話呢。於紅紅想想他老婆喊他長嘴豬,再看他模樣,偷偷笑了,朱老板真的就像一頭發育不良的豬。但是這頭豬很樂於助人,在做生意上,幫於紅紅出了不少主意。比如於紅紅並不知道在煮花生時放鹽的訣竅,是朱老板告訴她的。朱老板在他自己生意清淡時,跑過來捏一個花生,剝開來扔到嘴裏,吧唧吧唧的,一邊嚼一邊說,小於做生意真實在啊。於紅紅知道他話裏有話,就說,怎麼啦?朱老板說,你不應該鹽和花生一起下鍋。於紅紅說,你怎麼知道我是一起下鍋的啊?朱老板說,我是老江湖了,什麼不懂啊。於紅紅說怎麼下鍋啊,朱老板教教我啊。朱老板說,你應該先把花生煮開一遍,再放鹽,再煮開,就行了。於紅紅說,為什麼啊?朱老板說,這樣啊,花生就吃了飽飽的水,就是水分高,壓秤。於紅紅對朱老板的話將信將疑,就用兩天時間實踐了一下,果然,頭一天她煮了五斤花生,煮好後,漏幹了水,是六斤三兩。第二天她按照朱老板的方法,果然是七斤還高高的。於紅紅覺得朱老板真是人不可相貌啊。但是,她在賣水煮花生時,心裏老有點不踏實,覺得是不是在欺騙顧客?比原來多賣了七兩水啊,水煮花生是兩塊五一斤,七兩水就是一塊七八毛錢呢,而且一分錢本錢不要,是淨利。這天,於紅紅在賣花生時,都把秤稱得高高的給人家。就這樣,她還是有點不安。可她第二天煮花生時,還是按照朱老板的方法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