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發案
首先在吳頂鎮傳開來的，不是二驢鱉死了，而是陳富有死了！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新聞。
王大街正掉魂一樣地趴在楊娟的櫃台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楊娟說話，心裏還想著昨天晚上發生在後嶺的事，想著二驢鱉一雙半睜半閉的眼，心裏半漂半浮的，擔心有人會提起二驢鱉。楊娟的話，每一句都是模棱兩可的曖昧，實際上就是調情，可他聽了上半句忘了下半句，哼哼哈哈，答非所問，比如楊娟又說起手鐲的事，他卻說水晶，楊娟說水晶的價格又漲了，他卻說新世界大酒店的小姐。幾句話下來，楊娟有些煩了。楊娟在他胳膊上擰一下，說：“你天一句地一句想什麼啊？昨晚沒幹好事吧？是不是到新世界大酒店啦？”
王大街說：“哪裏啊，我昨晚上睡……睡一個好覺。”
就是這時候，突然有人跑過來，說：“你們曉得不？陳富有死了，給人用一塊水晶，砸死在辦公室裏，公安局的人正在查，有一百輛警車停在富有石英砂廠裏……我要騙你是狗……狗日的！”
“你別嚼蛆了，陳富有能死？吳頂鎮就是死絕了，也死不到陳富有！”楊娟說。
“你看錯了吧？不會是別人？”王大街也說。
王大街心裏像開手扶拖拉機，轟嗵轟嗵的，怕是別人看錯了，怕是別人把二驢鱉當成陳富有了。
“我能看錯？你不信現在就去富有石英砂廠看看。”
王大街搖搖頭，說：“我怕死人……”
“我操，活人我都不怕，還怕死人！別裝跟娘們似的！”
那邊也有人哈哈笑了，接著就是大聲的喧嘩，口口聲聲都是關於陳富有的死。不知為什麼，他們說起陳富有的死，就像說一件快樂的事。王大街這回相信陳富有真的死了。
這個消息，太讓王大街吃驚了。二驢鱉死了，王大街是知道的，二驢鱉是死有應得！他不該裝神弄鬼。陳富有死了，他事先一點都沒有想到。怎麼突然就死了呢？這不是等於把他的財路給斷了嗎？王大街馬上想到五十萬泡湯了。王大街也馬上想到，陳富有的死，一定和水膽水晶有關，一定也是因為五十萬。王大街還馬上想到陳文章。陳文章那天不是跟他打聽過水膽水晶嗎？
果然，不到中午，又有話傳來了，陳文章被抓了。到了中午，陸續的消息更讓人振奮，吳小妹被抓了，小任被抓了，劉禿子被抓了。
聽劉禿子被抓，王大街才開始真正緊張。王大街覺得，接下來，就該抓他了。
王大街沒有心事跟楊娟打牙撩嘴了，他說：“楊娟，公安局要抓我你信不信？”
楊娟瞟他一眼，不屑地說：“你？我不信，你還不夠格！”
話音剛落，派出所朱所長騎著摩托車來了。
朱所長把摩托車一直騎到楊娟的煙店門前。朱所長不是來買煙的。朱所長一下摩托車，就在王大街的屁股上踢一腳。朱所長威風凜凜地說：“知道我為什麼踢你？”
王大街說：“我可沒殺陳富有……”
“誰說你殺陳富有啦？劉禿子被抓起來你曉得不曉得？走，跟我到所裏去一趟！”
不到一小時，王大街又坐一輛摩托車從派出所回到楊娟的煙店了。
楊娟哈哈地笑了：“我就知道你王大街沒有殺人那顆膽嘛，快說說，朱所長問你什麼？”
“還能問什麼，他問我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我還能幹什麼，在家睡大覺了，問我有誰證明，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誰證明啊？不相信拉倒，反正我沒殺陳富有。”
楊娟失望地說：“抓那麼多人，就沒有一個是凶手？”
“哪裏是抓人啊，抓人是要戴銬的，這叫傳訊，懂不懂，傳訊，傳訊就是問話。”王大街抱怨地說，“劉禿子他出賣我，太不地道了，他出五十萬，讓我把陳富有的水膽水晶弄出來，他又出五十萬，把這筆買賣讓給……好在我們都聰明，都沒聽劉禿子的，要不，這回都被圈進去了，真玄！”
楊娟在王大街說到一半的時候，臉就冷下來了。楊娟說：“你沒有五十萬你冒充什麼大馬隊啊，你哄我小糖餅吃啊？你王大街這回算死定了！”
王大街嘻嘻地笑著，說：“我哪裏是哄你啊，這不是差一點就弄五十萬嘛。”
楊娟撇著嘴，抽著鼻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像是吃了天大的虧。
王大街說：“你莫急楊娟，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王大街也不是沒人保佑，財神爺附在我身上哩，二驢鱉還能撒泡尿泚出來一塊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