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楊娟
王大街趴在楊娟的櫃台上，跟楊娟手舞足蹈地說話。
正是四月末的天氣，草啊，樹啊，都在生長，花兒也在競相開放，王大街心思和花兒草兒一樣，除了不停地瘋長，還生出許多枝枝蔓蔓來。他在水晶大市場裏轉了幾圈，像魚兒一樣遊來遊去的，沒有任何收獲，就來找楊娟說話了，順便再買包煙。
王大街本來隻想買包煙說說話，就再去市場轉悠的，可他趴在楊娟的櫃台上就起不來了。他看到櫃台裏的楊娟，坐在凳子上，低著頭在穿項鏈，王大街一眼就看到楊娟的乳房了，雖然隻是從領口裏看到上半部分，已經足以讓王大街心旌搖蕩了。王大街臨時改了主意，不買煙了，他說：“小楊娟，穿項鏈啊？幫誰家加工呢？”楊娟頭都不抬，說：“還有誰家？劉禿子家，劉禿子小氣死了，穿一根項鏈，隻肯付一毛五分錢，反正我也沒事，帶著苦點，日見分文，強比坐吃山空。”楊娟是在拐著腔說王大街，其實，她也不是有意要說王大街，就這麼一帶，話就帶出來了。王大街聽不出楊娟含沙射影的話，倒是楊娟說到劉禿子劉老板，讓王大街想起了五十萬塊錢。王大街眼睛盯著楊娟潔白的胸，跟楊娟說著說著就牛了起來，說著說著，就好像五十萬已經揣進他的腰包了。王大街掂掂腳尖，睜直了眼，試圖再看到別樣的風光。可楊娟領口裏的風景依舊，依然是坡是坡溝是溝，他的眼睛沿著山坡往上爬，想看看山頂的景致，可那片風景的麵積並沒有擴大。王大街就流起了口水。王大街說：“五一節要到了，我昨晚去新世界大酒店洗桑拿，那裏的小姐像攔路的螞蟻一樣多，絆在腳下到處都是。”楊娟不相信地一笑：“你洗桑拿啦？你絆了幾個小姐？”王大街嘿嘿道：“也沒意思，三天兩頭洗桑拿，不新鮮了。我考慮著，五一節一到，咱吳頂鎮就要熱鬧了，旅遊人也多了，我想盤個門麵，大一點的門麵，要做就做大生意，小來小去沒意思。”楊娟穿好了一根項鏈，抬起頭來，吃驚地說：“你說什麼？你要盤間門臉子？發財啦大街？是不是挖到了水晶？我知道大街，你這個街劃子就別瞞我了，你看你口水都流下來了，你看你眼裏都放綠光了，你家那份老宅子上，還沒人挖過，你是不是天天夜裏偷偷在挖啊？大街你笑了，大街你一準是挖到了，大街別小氣啊，我要吃你發財的喜麵啊。”王大街隻是嘿嘿地，似笑非笑。王大街掏出一張五十的票子，說：“來包金南京。我不抽黃一品梅了，不抽綠南京了，也不抽紫南京了，我都抽金南京了，不過三十塊錢一包，也不是抽不起。”楊娟把嘴都張圓了，她抽著氣說：“我親媽媽呀，王大街劃子你狗日真發財啦！”
楊娟站起來拿煙找錢時，讓王大街好好後悔了一下——她胸窩裏的風景，隨著她站起來而消失了，就像看電視時突然停電一樣。楊娟把一包金南京遞到王大街的手裏，她另一隻手裏捏著一張二十的票子。可她並沒有把二十塊錢擱在櫃台上，而是又放到錢箱裏了。“大街啊，我早就說過，咱吳頂這地方，誰都不能笑誰窮，不知道什麼地方有水晶，說不定跌倒都能撿塊水晶，街西的二驢鱉，不就是撒泡尿尿出來一塊茶晶？眨眼發了財，能氣死你！大街啊，你跟妹妹實話實說，是不是挖到啦？”王大街彈出一根金南京，叼在嘴裏，心裏還惦記著二十塊錢沒找。可話說到這個分上，要是伸手要二十塊錢，也顯得太小氣了，何況眼前這個楊娟，也還有些風致，要是跟楊娟搞上一腿，那才叫有名氣啊。王大街狠狠吸一口煙，說：“你家加貴挖這些天，不會空手吧？”楊娟咦一聲，說：“你怎麼說他啊，大半年了，都快一年了，除了幾塊死石蛋（質量次的水晶），賣三百五百的，連水晶尾巴都沒見著。我家那口子啊，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他是夜裏做一個夢，說有一道白光，從我家院子裏蜿蜒到床底，白光變成一汪水。就這個，他就認定我們家院子裏有條水晶龍，那汪水就是水晶，他就白天在銅器廠上班，晚上挖水晶了。”王大街說：“也不能說你家加貴就不對，我們吳頂的水晶你又不是不曉得，像雞窩一樣，這裏一窩那裏一窩，你咋就知道你家院子裏沒有一窩？要是能挖到水晶，也能賣個五十萬。”楊娟肥嘟嘟的嘴再次張圓了，她誇張地乖一聲，說：“五十萬啊，五十萬，我親媽媽，怪不得你大街敢抽三十塊錢一包金南京嘛。大街，你要多來看看我啊，多照顧你妹妹生意啊。”王大街說：“好說，我閑也閑，沒事常來就是了。”王大街說著，伸出手來了。王大街的手骨節粗大，黑乎乎粗拉拉的，他猶豫著卻是迅速地逮住了楊娟放在櫃台上那隻白嫩的手。讓王大街特別驚喜的是，楊娟不但不躲著他，還把手向前送送，讓他逮好。王大街心裏就嗵嗵嗵地跳了，像擂起了一麵鼓。王大街說：“楊娟你你你手真白……”楊娟鼻子裏哼一聲，嬌氣地說：“還真白哩。”王大街的手裏不像是握著一隻白嫩的手，他不相信楊娟的手會是這樣軟，這樣滑，還這樣涼爽，王大街心裏的那麵鼓越來越急，他含混不清地說：“我我我今晚還要去新世界洗洗桑拿，晚上就在新世界住下了，請你也也也過去……我我我王大街講朋友，不會對你不不不好，好好不好？晚上你你你打我手機。”楊娟抿著唇，羞澀地笑著，說：“我曉得。”王大街說：“你曉得我手機號啵？”楊娟說：“我曉得，記在這裏了。”楊娟拿另一隻手在胸窩裏輕輕拍一下。王大街看著，心裏麻煞煞的，他也想在那裏拍拍。楊娟像是知道他的心思，把胸脯向前送送，可王大街還沒長那顆膽。楊娟臉突然就紅了，她說：“大街你要是也能弄一塊有造型的水晶給我玩玩就好了。”王大街心領神會：“你是說像陳富有送給吳小妹的那種？我身上有。”楊娟輕輕地罵道：“要死了你這臭街劃子，你非說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