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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可證喜歡做菜,而且能做一手色香味俱佳的好菜。
許可證是接到朱紅梅的電話,才放下手裏的報紙,到廚房擇菜去的。按照平時的習慣,現在還沒到做飯時間,他還應該把報紙的體育版看完。但是昨天晚上,他在電視裏看過體育新聞了,不是他討厭的網球賽事,就是毫無人道的鬥牛,沒有他感興趣的足球或NBA什麼的。再加上哭哭涕涕的朱紅梅讓他有點心煩,他幹脆就去做菜了。
許可證做菜的手藝,在同學、同事以及朋友們中間早已傳為佳話。他家常年貴賓不斷,往來無白丁,人人是酒友。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衝著他的好手藝去的。比如朱紅梅。
朱紅梅常到許可證家來,是以吃飯為借口,或者幌子,實際上,他們倆是一對情人。他們倆到一起,除了敘舊,除了假牛假馬地談談工作,重要的,就是談情,就是做愛。他們倆的這種關係,在老同學或者朋友們中間,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實際上,已經是眾人皆知了。他倆也沒有瞞著誰,一切都是那麼自自然然,從從容容。
他倆的這種情感,從開始到現在,時間並不長。
追根究底,他們的這種情感的形成,是有一定基礎的。許可證上小學時,和朱紅梅就是同學了,上初中時中斷了三年,沒想到他們在高中又成了同學。無論是小學,還是高中,朱紅梅都沒把許可證放在眼裏。許可證的學生時代比較悲慘,上高中時還不到一米六,和幾個女生坐在前排。站隊從矮到高,他自然是頭一個。體育課跳沙坑,他還沒有女生跳得遠。最搞笑的還是跳木馬,女生都能飛身而過,他卻騎到木馬上,經常被木馬刮壞了褲子。不少男生都揍過他,還常常挨一個綽號叫母大蟲的女生欺負。不過許可證命好(同學們這樣說),考上了南京師範大學新聞係。在大學時又勉強長了三厘米,總算達到一米六了,他自己也鬆一口氣。許可證畢業後分到日報做記者。從記者到采訪部副主任,到編輯部主任,又到總編辦主任,眼一眨下來了十幾年,不少高中同學都取得了聯係,隻有女同學朱紅梅杳無音信。直到許可證在新聞戰線上工作了二十多年,到新成立的晨報當副主編,朱紅梅才從人海裏浮出水麵。說起來他們的邂逅還有點拍案驚奇的味道。許可證剛當晨報副總不久,到港區去協調幾家廣告客戶,和區工商局的領導吃請到了一起,席間就碰到了久未聯係的老同學朱紅梅。其實朱紅梅早就在報紙上看到許可證的名字了,也聽不少高中同學說起過許可證。可朱紅梅都沒把許可證放在心上。這次邂逅,讓朱紅梅領略到了許可證的風度和能耐。酒桌上三言兩語的話,就讓朱紅梅佩服得不得了,簡直就是五體投地。最要命的是,朱紅梅此後不久,就由一個普通的小辦事員,被越級提拔為消費者協會的秘書長。而且她的頂頭上司、工商局楚局長在和朱紅梅談話時,明確表態,是許可證對她的美言,起了關鍵性作用,才讓局黨支部決定不拘一格用人才。朱紅梅除了欽佩媒體的力量,還對許可證心存感激。他們一連通了幾次電話,共同回憶了小學生活和中學時光。後來朱紅梅說你好像比高中時長高了不少。許可證有點得意,說,你看出來啦,還真細心啊,是不是高中時就注意我啦?朱紅梅說,美死你了,你那時候太矮,像芝麻粒一樣,掉在人縫裏,找不到你啊。你現在多高啊,有沒有一米六?許可證說,還可以,不到一米七吧。朱紅梅先是不理解他的幽默,後來就哈哈大笑了。他們通電話的次數就越來越多,通話時間也越來越長,由三分鍾,到五分鍾,到十分鍾,到半小時。他們最多一次通話時間破記錄地達到了三小時四十八分。電話通多了,說話就肆無忌憚起來,是許可證先表達那種意思的。他說,我小學時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可愛啊?朱紅梅說,怎麼啦?許可證說,我要知道你這麼可愛,我說不定小學時就愛上你了。朱紅梅順著竿子就爬,她說,我那時可是愛上你的呀。許可證假裝大驚失色地說,真的呀,我是高中時才愛上你的,可我那時候太沒有名氣,不敢向你表白。朱紅梅激動得手都拿不住電話機了。朱紅梅明知道許可證在說假話,但她還是激動得要命,她迫不及待地說,那現在愛也來得及啊。許可證說,那咱們就愛一次?朱紅梅說,你以為我怕啊,做我都敢。於是他們第一次做愛是在電話裏。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後來許可證和朱紅梅多次互相承認,他們那次在電話裏做愛,真的達到高潮了。言下之意,他們都想再在電話裏胡說八道一氣。不過他們後來都沒有心情在電話裏浪費時間了,他們迫不及待地把愛從電話裏轉移到床上了。朱紅梅清楚地記得許可證是這樣說的,你明天到我家吧,明天是星期三,我上午不上班,做菜給你吃。朱紅梅不相信許可證能做菜,以為他不過說著玩玩,以為不過是一種掩飾,以為不過是把自己當成一盤菜。可他們在床上風調雨順地忙了一番之後,許可證心滿意足,真的要下廚房了。這讓朱紅梅非常感動。朱紅梅要幫幫他。他說不用了,你去看電視,我把老劉也請來。朱紅梅就是那時候認識許可證的許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