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鏽鋼盆前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張營長就讓羅營長說說平溪裏麵的情況。
“那地方啊……”羅誌飛“嗞”的一下把杯中最後一口白酒飲下,搖搖頭。“我說是地獄一點也不誇張,大雨,餘震,天始終是黑壓壓的,堰塞湖、塌方和泥石流隨處可見,這步踏出去就不知道下步是生是死。到了夜裏,什麼樣的響動都有。有人說那是平溪枉死的孤魂野鬼,二十年前,平溪地震就埋了一個村子,幾百號人沒一個逃出來。”
謝安之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杯中的酒灑在桌上。
“這麼危險你們幹嗎還進去?”郭公子好奇地問。
“沒辦法,得去救人。”羅誌飛抓過酒瓶把杯子斟滿。“地震前,西南地質所的幾名專家在平溪考察;地震後,他們最後發出的求救信息來自附近的一個山頭。雖然聽說山已經把平溪填平,但從衛星圖上看,那個位置似乎還沒受影響。我們的目的就是把幸存者帶到安全的地方去。我們是乘直升機進去的,不過,因為山區大氣情況複雜,我們的降落點比預計偏了許多。等我們行軍趕到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找到他們了嗎?”有人問。
“沒有。我們找到了一些帳篷,可能他們曾經在山上露營。但他們走了,是不是很奇怪?下著雨,沒收拾帳篷就走了。我們在附近搜索了很久,沒有找到他們留下的轉移線索。可能就算有,也頂不住這場雨。我們猜他們可能往西北撤了,因為從地震波的傳遞來看,這個方向恰好是地震影響最弱的方向。他們是地質專家,肯定能判斷出這一點。”羅誌飛斟滿了酒,但沒有喝。
“誌飛,把那件事說給大家聽聽。”張營長攛掇他。
“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親眼看見的,又不是胡編亂造。”
“怕嚇著小兄弟們。”在座人中,羅誌飛和張營長年紀最長,叫方逸等人一聲小兄弟一點也不過分。
“切!”眾人直接比了中指。怕?哥幾個都是嚇大的!
“不怕?那我就說吧。大家好兄弟,聽就聽了,別外傳。這事兒邪門兒,別說說了,聽著我都覺得不舒服。”
“快說,快說!”眾人催促。
“我們嚐試著向西北方向推進。我們的給養隻帶了五天,不可能做長時間的停留。雨很大,山地濕滑,進度嚴重落後。而且,我們再沒有發現他們的線索。這種條件下,他們基本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到了第四天早晨,我決定放棄搜索,通知直升機到最近的接應點接應。我們坐在山坡上小作修整,就在這時,山體突然震了一下。”
“地震?”郭公子問。
“和地震還不大一樣。地震的時候你感覺腳下的地麵不停地晃動,而那個震……像是地麵被榔頭猛得一砸,然後就是轟隆隆的垮塌的聲音。我們嚇得趕緊躲避,但跑出一段距離時,才發現山上並沒有什麼東西滾下來。而在山的另一側,已經冒起了很濃的煙。雨水混著濃煙,像煮沸了一般,還夾著著淒厲的尖叫聲。”
郭公子瞟了一眼方逸,方逸在桌下壓了壓手掌,示意他接著聽。
“我帶了兩個人爬上了山脊。”羅誌飛接著說。“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隱約察覺是那邊的山塌了。但直到我們親眼看見,才知道完全不是我們想象的那回事。不是普通的塌方,那道山脊前方的整片山穀都塌了,向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垂直的天坑,從我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底。然後,我們就找到了叫聲的來源。大概有三四米長,就趴在山脊下方的岩壁上,小腦袋,彎曲粗壯的脖子,紡錘形的身體上布滿了灰色的鱗片,說它像巨型蜥蜴,還不如說它像……像我兒子平常玩的恐龍模型。”
“恐龍?”謝安之脫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