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事,若非門房不曉事,沒把話說清楚,何至於鬧到現在不可收拾的地步?待到這次事了,門房上的人統統都要換掉!
眼看著事情陷入了僵局,章姨娘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出場的時候到了。
對著女兒微微一笑,撫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章姨娘從袖中取出一方繡帕,別在鬢邊,遮擋住自己的容顏,這才施施然起身,從屏風後款款步出來。
要說管事們都是家裏的奴才,倒也罷了,可此刻現在外麵卻有一大堆的男賓,還有個李大勇,她可不想被這種潑皮無賴窺得容顏。
果然,就在她走出屏風的瞬間,靜雅堂內外一片安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章姨娘的身上。
章姨娘鎮靜自若地走到宋石安跟前,福身道:“妾身見過老爺!”
眾人定睛一看,這章姨娘身著湖水藍撒淺白色鳶尾花的右衽長襖,沒有繡花也沒有鎖邊,下著同色羅裙,挽著倭墮髻,鬢邊插著一支白玉簪,手上戴著一隻玉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裝飾。
然而,如此簡單清爽的衣飾穿戴在她的身上,靜靜地往那裏一站,不必多說什麼,卻自有一種天然的嫵媚氣質,仿佛其人根本就不像是已經年近三十的婦人,而是十八九歲的婉約少女一般耐看耐品。
章姨娘用精致的繡帕遮掩著容貌,但那雙黑色的眼眸環視四周後,所有人都為之肅然寂靜。
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威勢,這樣的靈秀雅致,分明是富貴人家的貴女子,怎麼可能是在外頭坑蒙拐騙之輩?難怪宋石安能夠重新寵愛她,在眾人看來,這樣的姨娘,便是無子無女,在後院當中也是能攏得住男子的心的。更何況,宋府並非沒有兒女,不需要靠過繼子女才能繼承香火!
一時間,廳內廳外眾人都覺得,他們懷疑章姨娘是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那實在是對章姨娘的褻瀆!
看到自己素來疼愛的妻子依然沉靜有度,宋石安終於覺得心裏安慰了些,含笑道:“靜兒!沒事,我相信你,你不是做這些事情的人。”
看著宋石安如此說,宋子清心下不由的連連冷笑。很顯然,這不過是宋石安當著眾人的麵,刻意給章姨娘麵子罷了。為了顯示自己對章姨娘的寵愛,更為了讓眾人覺得,章姨娘在宋石安心目中本來就地位非凡,她是不需要靠兩個孩子來固寵的!
要說這章姨娘也是個人才,當著眾人的麵,她照規矩見過丈夫之後,這才走到趙氏的跟前,淺淺地一福身,聲音柔婉:“這位夫人,我原來剛嫁給老爺的時候,也曾懷過一個孩子,當時我很高興,吃齋念佛的感謝上天的恩賜。隻可惜,後來我還是沒有那個福氣,這孩子最終沒有生下來。所以,這些年來,我很清楚失去孩子的那種痛楚,我想,您如今失去了自己的一雙兒女,應該也是同樣的難過吧!所以,我很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如今收留的孩子,真的不是你們的兒女,你們認錯人了!”
仿佛被章姨娘高貴沉靜的氣質所震懾,趙氏愣了愣,似乎觀察了一下周圍眾人的反應,之後才朝著屏風後頭哭喊著道:“蓮兒啊,你可是娘的心肝寶貝啊,娘沒了你活不下去的,你不能不認娘啊!我的好女兒,娘就在外頭,你怎麼能不出來相認呢?”
說著,趙氏便涕淚橫流,不停的錘胸頓地,模樣十分淒慘,一時間,看的眾人都是呆住了,也不知道到底該去相信誰的說法比較好。
再看這邊,李大勇則半是悔恨半是惱怒地道:“福兒,蓮兒,爹知道對不起你們,不該答應把你們交給章家的人,現在爹後悔了,你們跟爹回家吧!咱們家再窮,那也是生養你們的地方啊,我們也是你們的親爹娘啊!你們兩個孩子從小就孝順聰明,如今可不能因為貪圖富貴,連根都忘了,不認自己的爹娘啊!”
既然他們執迷不悟,那她也沒必要再客氣了!
原本坐在宋子清身邊的少女豁然起身,挽起麵紗走出屏風,對著眾人淡淡一笑,眉眼中透出幾分鋒銳,向宋石安道:“父親,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女兒是他們的孩子,那能不能容女兒問他們幾句話?”在得到宋石安的首肯後,宋子儀端正身姿,在宋石安下首坐了下去,一副端莊典雅的淑女風範,沉聲問道,“李大勇,我就是宋府的四小姐宋子儀。我很明白的告訴你們,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但是既然你們如此堅持,且要在我們府中如此大肆生事,那好,我且問你,你說你家住甘州,家境如何,以何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