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章,是甘州出了名的望族舒氏一族的表親。聽說祖輩上還出過閣老,和好幾位太傅,她父親現原先還做過甘州布政使。就是因為是這樣的大族,草民想著不會騙人,這才答應了。”
李大勇說著,泣不成聲地磕頭道,“可是,沒多久草民就後悔了,草民就這麼兩個孩子,實在是舍不得!草民這麼大年紀了,也不能再生兒育女了。至於草民的媳婦,大人也看到了!草民夫婦,離了兩個孩子之後,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啊!大人,草民後來千方百計打聽到那章小姐原來是嫁到了京城,還做了右相大人的姨娘之後,就變賣家產,一路找來京城。這一路上,可謂是九死一生,甚為艱難啊!”
他一麵說著,還忙不迭的從胸口取出十大錠銀子來,擺在地上。
“諸位大人,這是當初那人給的銀子,草民都帶來了,這一路上不論有多苦都沒敢花一個子兒,隻求大人發發慈悲,把草民的孩子還給草民吧!”
李大勇說著,不住的磕頭。看他們一身風塵仆仆的破爛模樣,似乎吃了不少苦頭,卻還留著那十大錠銀子,那模樣,實在令人為之動容。
趙氏也跟著哭訴道:“大人,民婦聽說,大人府裏不但有大少爺,還有三個女兒,可謂是福澤深厚,子孫滿堂。可民婦隻有這麼兩個孩子啊!求大人成全!”
章姨娘在屏風後麵微微點頭,心道這宋思文兄妹兩倒也不是草包,招來的這兩人演技還真是不錯,等閑人,隻怕難以看穿他們的伎倆。
看著眼前這對痛哭不已的夫妻,若他不是宋石安,說不定也要為他們打抱不平。
但他是宋石安,照這對夫妻的話說,是章姨娘派人帶走他們的孩子,偷梁換柱,而他們的兒女,顯然指的就是他寵信不已的一雙兒女!事情牽涉到他的妻子和女兒,這叫他如何能認?
宋石安心下強忍著怒氣,淡淡問道:“你們既然告上門來,那我自然會秉公處理的。這個李大勇,你說你們的兒女和女兒今年多大?長什麼模樣?有沒有胎記什麼的?”
聞言,那正在抹淚的趙氏忙道:“回大人話,民婦的兒子名叫福安,今年十二歲。這孩子生來皮膚就十分的白淨,不似等閑民家的孩子,要說胎記,還真是沒有。小女嬌蓮,今年十歲,她是六月初三的生辰,因為出生時荷花盛開,所以叫做嬌蓮。若說胎記,小女右邊耳朵後麵有顆紅色的痣,是打小就有的。大人啊,這兩個孩子都是民婦的親生兒女,他們與民婦有幾分相似,但更年輕漂亮,都是花朵兒一般的人!”
那趙氏說著,還當著眾人的麵抬起頭來,一看,隻見其人水杏眼,細柳眉,姿色不凡,竟真的與章姨娘有著幾分相似。
聞言,宋子儀自然摸了摸耳後的紅痣,再看看眼前的趙氏,皺起眉頭沉吟不語。倒是章姨娘,就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倒真是夠煞費苦心的!
章姨娘很快就想到,如果這對夫妻是宋子清派來的,那很可能是宋子清透出去的。正思忖間,耳邊已經傳來了宋子清的失聲驚呼:“章姨娘,你看子儀妹妹的耳朵後麵真的有紅痣!哎呀,這件事那對夫妻怎麼會知道?”
這一聲叫喚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廳內廳外的人都聽到。
這下子,男賓席和女賓席之間頓時響起了一片議論聲,想到之前縮在梨花院內,沉鬱平凡的章姨娘,再想想現在光彩照人,春風滿麵的章姨娘,眾人心中都不由暗暗起了猜疑之心。
尤其是宋思文和宋子清兩人的心腹下人,這時候更是肆無忌憚地議論起來,“原來三少爺和四小姐都是從別人家裏搶來的孩子”的聲音,不住地蔓延著。
宋石安心中一沉,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如果他早知道這件事跟章姨娘和自己的兩個兒女有關,那麼不管怎麼樣,他都絕對會撇開這些賓客,私下詢問,而不是當著眾人的麵處置。
可恨門房說得不清不楚,誰也沒想到,這對夫妻會突然調轉矛頭,說自己的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兒女。
如今他們說得頭頭是道,被眾人聽在耳裏,想在心中,如果不當眾拿出過硬的證據,證明三少爺和四小姐並非她們的兒女的話,恐怕往後,這兩個孩子都會活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而自己則會被扣上強奪百姓子女的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