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宮內,窗外一片冰雪世界。殿內卻是暖意融融宛如春天,台上放著一盆袖珍臘梅盆景,隻聽“哢嚓”幾聲,幾處側枝被銀剪修落。
君玉辰隨手拈起花枝甩在地上,似是自語般輕聲,“樹枝太多,便不大好看了。”
“夫君,又在煩心朝政上的事情?”子初端著纏絲水晶碟子走近,五顏六色的蜜製果脯,晶瑩玉潤,加上水晶碟相襯更顯爽快透心。
君玉辰見她過來,便扶住她的右手,道:“這些事情讓玲瓏她們來做就是了。你如今身子不便,今年這個年咱們是一定要在京城過的了。怎麼,看你的樣子莫非是有什麼事?”
子初點點頭,有些拿捏不住的問道:“這些事本來我不該過問的,不過看你這些日子的樣子,莫非是已經跟皇上商量出對策來了?還有父皇那邊,最近都是閉門不出的。本來母後才去世,宮中便是逢上年節時分,也不該如此喜慶洋洋的才對。可是,看皇上的樣子,似乎對此並不忌諱。我就想問一下,你們父子三人到底在搞些什麼呀?難道皇上這是要公然跟你和父皇鬧翻麼?看他上次來的態度,又不像啊!”
君玉辰聞言這才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我跟皇兄,就算從前有些兄弟隔牆,但是如今……我們卻都明白了,彼此才是世間獨一無二的親兄弟。因此,這件事,我是讚同的。因為,悼念母後最好的方式,不是在於讓所有的嬪妃和宮人都戴孝穿素。而是替她討回一個公道來,將謀害她的凶手繩之以法!”
子初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繼而卻帶著一絲埋怨道:“那你也不早說,害的我這幾天都不怎麼敢出門。就怕出去之後,看見自己穿著一身的孝服,人家個個都穿紅掛綠的,沒的成了眾矢之的。”
君玉辰嗬嗬一笑,將她攏進懷裏。撫摸著她已經隆起的很明顯的腹部,有些依戀的說道:“初初,放心吧,這件事快了結了。過了年之後,你要是不願意呆在京城生產的話,那咱們就回雲州去……”.
子初聞言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嬌道:“胡說什麼呢?我哪裏就是這麼不懂禮數的人了?別說挺著個大肚子上路,這回到雲州一路上多少險阻。就說母後新過世才這麼些日子,咱們好歹也要在京城住到明年祭日,待上祭之後,才能帶著孩子回去。”
君玉辰點點頭,嘉許道:“嗯,照理來說是這樣的。不過我也知道後宮是非多,如今皇兄又有自己的想法,讓你懷著身孕還要忍受這些,也是讓你委屈了。”
“你才胡說八道呢!我不委屈,有你在身邊,我就不委屈……”。
夫妻兩正說著話,忽然聽得窗外有人驚喜出聲。子初側眼看見窗外有白色物事落下,忙道:“夫君你看,外頭雪正下的大呢。看來明年也是個好年頭,瑞雪兆豐年啊!”
君玉辰凝氣側目,被那大氣的白銀氣象所吸引,便拉著子初一起並肩立在窗前極目遠望,如絮的素花漸漸大起來,象是滿天的絨毛在四處亂飛,素白之色鋪天蓋地落下,將偌大的京城籠罩其中,飛雪果然越下越大。
雪花帶著美麗的六棱之形,在窗上卻耐不住暖爐所熏,一點點融化成晶瑩雪水,新糊秋香色軟煙窗紗被劃出更深痕跡,蜿蜒扭曲漫開,好似窗紗上隨意潑灑的新畫。
素白之色鋪天蓋地落下,將偌大元皇城籠罩於其中。不論世道如何滄桑疊變,不論朝代如何更替,大自然的規律恒久不變。塵世間,芸芸眾生的生老病死、喜樂哀苦,在永恒不息的天地之間,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臘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宋石安讓人占卜出來的大好吉時良日。這天一大早,宋府門口就鋪開了一張紅色的地氈,門口擺著果子點心等物,還有幾個下人拿著裝著碎銀子的紅包站在門口,給來來往往的街坊鄰居門派發紅包。
此舉很快就吸引來了許多附近路過的居民,因眾人與宋府毗鄰而居多年,卻從未見過其家主有這般大方爽快的時候,再加上前些日子裏,宋石安父子出計化解了時疫的危機,當時京城百姓中許多人都受了他的恩惠,因此也都聽說了前些日子的事情。說是這兩個孩子能給宋石安續命消災,因此宋府今日才特地開了祠堂,又讓族長將族中親眷掌事的都請來,算是做個見證,要給這兩個孩子以及章姨娘一個正式的名分,這才特地鄭重其事的弄了這麼一個儀式出來,算是名正言順了。
此事說來算是好事一樁,因此不少人既懷著看熱鬧的心態,也是想著給宋府道個賀。因此這日一大早的,宋府所在的這條街就漸漸陸續來了許多的馬車和行人。雖然大雪紛飛,但絲毫也擋不住前來道賀的人們的熱情和喜慶,以及看熱鬧的眾人的八卦之心。
梨花院內,章姨娘更是一大早的就換好了衣衫,又將兩個孩子囑咐了又囑咐,確定一會兒去到刺探,兩個孩子不會怯場露出什麼馬腳之後,這才讓人打開院門,將兩個兒女的手都牽在手裏,並在眾人的恭維聲中抬頭挺胸的走出了院門。